顧蘭枝掉入水缸,除了開始撲騰了幾下,慢慢便沒了動靜。
她被縛住手腳,隻能扭動身軀掙紮,身體卻急速沉了下去,口鼻裡僅存的一點空氣不受控製地冒出來,水流更是不留餘地的淹沒她的鼻腔,湧入肺腑。
半夏哭暈了過去。
付琳琅盯著逐漸恢複平靜的水麵,稍一抬手,婆子便將幾乎暈厥的顧蘭枝提了出來。
但也僅僅是露出脖頸以上,下半身還泡在冰冷的水缸裡,讓她生不如死。
“你可知錯?”付琳琅問。
顧蘭枝眼皮乏力,勉強睜開一條縫隙,“我沒錯……我、沒錯……”
她隻是想爭取她的感情,又有什麼錯。
付琳琅一聽,臉色驟變,“把她的頭給我按下去!”
婆子二話不說,擒住顧蘭枝的脖頸往水下壓。
遠遠的,秋霞嚇壞了,唯獨春雨還保留了一絲清醒,趕緊示意秋霞去請沈染衣。
除了沈染衣,隻怕沒人能製住付琳琅。
當沈染衣得知消息時,已過了足足一個時辰,而她眼下還在尚書房陪公主們讀書。
沈染衣陡然轉變的麵色,並未逃過明玉公主的眼睛,明玉公主斜了她一眼,“你有事?”
沈染衣恭敬起身,“回殿下,府裡確實有些急事……”
“不準走。”明玉公主打斷她,“你怎麼回事,三天兩頭就要往家跑,離了你,安國公府就沒人能做主了,是嗎?”
明玉公主年芳十四,再過兩月便及笄,是先帝最小的女兒,如今,也是與小皇帝最親近的皇姐,備受榮寵。
沈染衣斂衽低眉,“臣女不敢,但還請殿下給我盞茶功夫,讓臣女與婢子們交代些事。”
明玉公主不耐煩揮揮手,“快去快回。”
“多謝殿下。”
沈染衣福了福身,走到尚書房外,秋霞一見到她便跪了,“姑娘,您快想想辦法吧,再耽擱下去,隻怕要鬨出人命了。”
沈染衣扶起她,神色同樣焦急,“眼下我這兒走不開,這樣吧,你離開尚書房後,徑直往東去,那邊是衙署,你去找到世子稟明一切,他會回去處理的。”
秋霞忙不迭應下,提著裙擺往衙署去了。
沈染衣看著她倉皇的背影,無奈搖頭,低聲呢喃,
“琳琅啊琳琅,你真是闖大禍了。”
秋霞費了好一番周折,總算找到了在此處躲清靜的付晏清,將方才發生的一切簡單說了一遍。
付晏清蹭地下站起,掩在長袖之下的拳頭咯吱作響,臉色已是鐵青。
“備馬回府!”
隻是還沒等到付晏清回府,顧蘭枝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不得不說,也是顧蘭枝倒黴,偏在這節點激怒了付琳琅,眼下沈染衣在皇宮,安國公與付晏清都在衙署,老夫人則抱病休養,外界消息一概不讓傳到隨喜堂。
隻剩幾房夫人還在府裡,但大夫人薛氏厭惡顧蘭枝,裝傻充愣不出麵,其餘幾房見狀,也沒人敢出來觸這黴頭。
沒有人能救她。
顧蘭枝在冷水裡生生泡了快兩個時辰,深秋時節,一陣風打來都能讓人冷得一哆嗦,更何況她渾身濕透,暴露在空氣下。
路過的小廝仆人紛紛駐足觀看,不時竊竊私語,得知被懲罰的是那青樓來的表姑娘,有人便大著膽子,肆無忌憚地打量。
顧蘭枝隻好沉在水下,儘可能地不讓自己暴露。
然而婆子總會時不時地把她提起,又按下。
麻繩縛身,衣衫濕儘,緊緊包裹著嬌軀,將那玲瓏有致的身軀勾勒得一覽無餘。
從前在煙水閣,顧蘭枝憑著才華,尚未遭受過如此赤.裸的羞辱。
薛錦華在與半夏的爭執中弄臟了衣衫,早早走了,付琳琅就差人搬了張圈椅,好整以暇坐在院裡觀刑。
付小棠與柳綿綿聽說此事,兩人不約而同趕來湊熱鬨,彼此眼裡皆是歡快。
“大姐姐,你這招也忒歹毒了,往後讓蘭枝姐姐如何見人?”付小棠捏著絲帕掩唇,一副不忍看下去的模樣。
付琳琅瞥了她一眼,“論歹毒,我可比不過你。”
不過反正已經折磨到了顧蘭枝,付琳琅心情甚佳,懶得和她計較。
付小棠掩唇笑了,“罷了,橫豎一個妓子,也沒什麼清譽可毀。”
柳綿綿則跟在旁邊,眼裡也是幸災樂禍之意,“聽說,薛姐姐和那妓子的侍女打了一架,也不知真的假的。”
“喲,這可真是稀罕事。”
付小棠接過話,“薛姐姐不是一直都向沈姐姐看齊,立誌要做識大體的名門閨秀嗎?怎會做如此自降身份之事?”
話裡話外,隱射同樣自降身份的付琳琅。
付琳琅翻了個白眼,“說的好像你們沒戲弄過這妓子一樣。”
她眯著眼,看著漸漸西落的日頭,揮揮手,“再提起來。”
婆子應是,拽著顧蘭枝的胳膊,把人從水缸裡撈出。
這一出水麵,立時引得廊下觀望的小廝們歎聲。
雖離得遠,但都努力地瞪大眼仔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