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求娶貴府表姑娘,顧氏”……(1 / 2)

媚公卿 步煙雲 5585 字 8個月前

臨近冬日,夜幕孤寒,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顧蘭枝失魂落魄地行走在街道上,人群湧湧又散去,隻剩細雨如絨毛,撲簌簌墜下,打濕了她的裙衫。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直至驚雷滾滾而過,嚇了她一個激靈,抬頭看天,眼尾餘光瞥見了安國公府高懸的匾額。

她的腳生生停在門外。

如果回去,免不了要被薛氏逼著嫁人,可若不回去,她又如何與付晏清再續前緣?

顧蘭枝腦心亂如麻,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求付晏清救她。

隻要付晏清開口了,就一定有回寰的餘地。

打定主意,顧蘭枝提起裙擺,朝汀蘭院飛奔而去。

淚水混著雨水模糊了雙眼,依稀能看見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提劍快步而來,顧蘭枝喜極而泣。

“表哥……”

然而那抹喜色在對方掠過自己時,驟然沉入穀底。

“表哥!”

顧蘭枝死死拽住他的衣袖,目帶哀求,“表哥,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嫁,求求你,和大夫人說說好話……”

“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付晏清沒心情聽她哭訴,拂開她兀自離去,很快,又有一群人跟在他身後。

“表哥!”

顧蘭枝追到外院,到底跟不上男人的步伐,夾在道中,被隨行的侍衛們撞得七零八落。

又是一道銀蛇撕裂蒼穹,轟隆隆的巨響劃破天際。

顧蘭枝嚇得一個踉蹌跌坐在地,腦中嗡鳴陣陣,臉色慘淡如霜。

付宴清似有感應,腳步一頓。

身後的侍衛提醒,“世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是啊,等這場雨徹底落下,道路泥濘寸步難行,免不得又要耽擱幾日行程。

“……走吧。”

清冷的話音落下,付宴清行至儀門,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侍衛魚貫而出,自顧蘭枝身側快步踩過,濺起的泥點混著雨水,在她素白的裙衫上落下圈圈漣漪。

他就這樣走了。

甚至都沒問一句。

“表哥……”

“付祈安……”

顧蘭枝喃喃,過往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父親入獄,母親自戕,她獨自一人逃亡。

當她以為命運終於眷顧自己一回時,那溫情又稍縱即逝。

這一次,付宴清又拋下她了。

顧蘭枝哭著哭著,又笑了,任雨水拍打在臉上,涼得透徹心扉。

前所未有的無助,勉強支撐身軀的細腕顫抖著,直至脫力,倒在了漫天大雨中……

付晏清這一去,足足一月未歸。

秋去冬來,安國公府女眷們換了新衣,唯獨沁香閣裡,顧蘭枝還穿著單薄秋衫。

沒了付晏清,從前看不慣顧蘭枝的下人紛紛上來踩一腳,甚至變本加厲的苛待,莫說藥錢,日常吃飯都成了問題,主仆倆隻能靠變賣首飾換些錢過活。

唯一還算慶幸的,是顧蘭枝病倒後,薛氏沒法催她立刻嫁人。

半夏便借著每次出門典當首飾的機會,尋了些繡花洗衣的活,攢了些跑路的盤纏,不過這些事她一直瞞著顧蘭枝。

這日半夏又要出門去換藥錢,顧蘭枝靠著迎枕,虛弱道,“……我隨你一道去吧。”

府裡都是一幫見風使舵的下人,半夏每回出去,都免不了一頓罰,一個月下來早就傷痕累累。

“我身子好些了,就讓我和你一起去。”薛氏要拿她嫁人,看在這一點,粗使們動手時也會掌握分寸,不敢傷太狠。

半夏明白她的心意,也擔心自己不在,薛錦華與付小棠會上門找茬,無奈歎氣,取來帷帽給她帶上。

主仆倆緩步走到儀門前,負責看守的門房攔下二人,“上頭有命,蘭姑娘不得私自出府。”

這是怕顧蘭枝跑了。

顧蘭枝藏下眸中厲色,靠著半夏有氣無力道,“你們不給請大夫,我自己出門去醫館,也不行麼?要是病死在這府上,算誰的?”

門房聞言麵麵相覷,克扣份例不讓大夫上門,是他們私下乾的事,若是讓老夫人和大夫人那兒知曉了,定要拿他們問罪。

總不能真讓一個大活人病死在府裡。

門房略一思忖,“去通知大姑娘。”

原來這門房是聽了付琳琅的命令。

顧蘭枝垂眸靜候,偶爾咳嗽兩聲,不一會兒,門房回來了,身後帶了兩個粗使婆子。

“大姑娘說了,出門可以,但隻能一個時辰,且必須有人跟著,免得你們趁機逃走。”

能免受皮肉之苦已是慶幸,顧蘭枝沒和他們辯解,由半夏攙扶著出府。

她們沒有馬車,隻能亦步亦趨朝最近的醫館走去。

兩個粗使婆子落後半步,緊緊跟隨。

白日裡的市集很熱鬨,人稠物穰,摩肩接踵,一個不留神便容易跟丟,半夏耍了點心思,將要到醫館時拉著顧蘭枝鑽入一條小巷。

婆子們一晃眼的功夫,跟丟了人,也急了,忙不迭往前追去。

待人走了,主仆才從巷子裡出來,顧蘭枝麵上哪裡還有半分病弱之色。

這陣子顧蘭枝一直在暗中調理身子,已經大好,隻是在府中不得不裝病。

她捂緊懷裡的首飾,轉頭往對麵的珠寶閣去,然而剛行至半道,喧囂人群中爆發一陣尖叫,緊接著百姓四散逃開。

不遠處駕車的馬夫驚慌失措,死死拽緊韁繩,口中大喊,

“快閃開!閃開!”

馬兒受驚,長嘶一聲往人群裡狂奔,眼看控製不住了,珠寶閣二樓,一道玄色身影從天而降,一掌製住瘋馬,高高揚起的馬蹄在顧蘭枝麵前緩緩落下,濺起飛揚的塵土,也卷起了帷帽一角。

顧蘭枝出了一腦門的冷汗,懷裡首飾掉了一地。

男人轉過身,是熟悉的冷毅麵龐。

“真巧,又碰麵了。”

興許是已經嚇過一回,這次顧蘭枝沒有上次見麵時的慌亂,不緊不慢整理好帷帽,施了一禮,“侯爺。”

而後蹲下身一一撿起掉落的首飾,其中一對紅翡翠耳墜格外引人注意。

魏琰掃了一眼,剛翹起的唇角垂下,約莫猜到了,他盯著顧蘭枝,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