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灼愛喝牛奶,每天都會來一杯。
周歸與不在家他圖方便就喝常溫的,周歸與在家他就比較幸福了,能喝上熱的,還給端到房間裡,通常是晚上學習累了、餓了來一杯正好的時候。
梁星灼扔的課本差點砸周歸與身上。
幸好周歸與反應快,第一時間往旁邊閃了一步,杯裡的牛奶隻晃了晃,沒灑出來。
緩了緩神,周歸與彎腰撿起課本和卷子,抬眸看見梁星灼眼神比他這個剛“逃過一劫”的人還慌亂。
梁星灼的手搓了搓衣角,接著不自然地鬆開,對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像藏了心事。
“你什麼時候來的?走路都沒聲音。”
但願周歸與沒撞見他的破防現場。
周歸與把課本和卷子放在書桌上,食指在課本封皮點了點,不緊不慢道:“在它朝我飛過來的時候。”
“……”
梁星灼難堪得不知道說什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留的作業很難?”周歸與將牛奶遞給他,語氣溫和,“寫累了就休息會兒,彆給自己太大壓力。”
“也沒那麼難……”隻是馮植能做對,他做不對而已。
周歸與試著問:“哥幫你看看?”
梁星灼麵露猶豫。
周歸與也不逼他:“那你繼續,我在客廳,有事叫我。”走之前叮囑,“牛奶趁熱喝,加了蜂蜜。”
眼瞅著周歸與都走到房門口了,梁星灼還是沒忍住把他叫住:“哥。”
“你……”梁星灼沒臉麵全盤托出,他掏出手機點開班級群,換了一種迂回的方式試探,“有道題我同學用奧賽學的理論做出來了,我看不懂這個解法。”
周歸與倒回來,熟練拿過書桌旁的凳子坐在梁星灼旁邊。
“哪道題?”
梁星灼把數學卷遞過去,指了指最後的選擇題:“這道。”再點開馮植發在群裡的草稿照片,手機也推到卷子旁邊,“我同學發的解法。”
周歸與“嗯”了一聲,凝神看題。
題目掃完一遍,他去看馮植的解法,看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問梁星灼要了紙筆。
梁星灼一邊喝牛奶,一邊暗中觀察周歸與的表情,試圖從中判斷馮植到底有沒有算對。
可惜他的表情毫無破綻。
周歸與不管做什麼事都遊刃有餘,認真歸認真,卻始終能保持一種儘在掌控中的鬆弛感。
牛奶喝到一半,周歸與停下筆,沒頭沒尾問起他:“你這個同學數學成績很好嗎?”
梁星灼腦中頓時警報大響。
要開誇了嗎這是!
梁星灼抿抿唇,內心五味雜陳,不是很情願地陳述事實:“還可以吧,數學課代表,拿過奧賽省二。”
周歸與聽完,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省二?難怪。”
梁星灼心裡的酸水翻得快沸騰了。
周歸與當他麵誇彆人,而這個人實實在在比他厲害,他連沒有反駁餘地都沒有!
雖然也不是不能補充一句“每次考試他總分比我低”,可是他的高自尊不允許自己講這種自圓場麵的話,有種給缺點蓋上遮羞布的狼狽感,且不論聽的人會怎麼想,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梁星灼嫉妒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從嗓子眼憋出一句悶悶的“哦”,放下牛奶,伸手去扯草稿紙,打算用一聲“那我自己再看看”打斷周歸與對馮植更多的誇讚。
“半罐水響叮當。”周歸與評價完,察覺到梁星灼在扯草稿紙,用手按住,納悶地問:“扯什麼,我還沒跟你講正確解法。”
“?”
梁星灼愣住,有點跟不上周歸與的節奏:“什麼正確解法?”他看向自己的手機屏幕,一臉懵,“這不就是正確解法?”
“誰跟你說這是正確解法?”周歸與用筆在馮植的計算結果上點了點,“對過答案沒?沒對現在對一下,這道題應該選A。”
選A?
他算出來的結果就是A!
“對過了,答案也選C。”梁星灼克製住激動的心情,鬆開草稿紙,在旁邊的書堆裡翻出參考答案,“喏,你看。”
周歸與掃了眼答案,回頭過了遍自己打的草稿,放下筆,斷言:“那參考答案也錯了。”
梁星灼內心驚呼一聲“yes!太好了!”,表麵維持淡定,邀功獻寶:“其實我算出來也是選A,前一頁是我的草稿。”
周歸與翻回前一頁,低眸的一瞬,被這頁草稿不同以往的工整度驚到。
“你這是在填高考答題卡嗎。”
梁星灼還在裝:“沒有吧,我就隨便算算。”
周歸與都懶得拆穿他,直接檢查解題過程。
過了會兒,他如實說:“思路沒問題,這是最簡便的算法。”
梁星灼嘴角止不住上翹,壓都壓不住。
周歸與無奈道:“想笑就笑,在我麵前裝什麼寵辱不驚。”
梁星灼這才不裝了,撲上去笑著抱住周歸與,像是在幼兒園拿到今天唯一一朵小紅花的小朋友回家求家長表揚。
“你說,我做對了,我拿過省二的同學沒做對,是不是代表我比較厲害哇?”
周歸與想了想,在掃興給孩子講捧高踩低不好的道理和給孩子捧場貫徹鼓勵教育之間選了後者。
“你本來就厲害。“停頓片刻,還是委婉補充了一點道理,“不是需要跟彆人比較才能被襯托出的那種厲害。”
梁星灼一下子聽出深意:“你是想說捧高踩低不好吧。”
周歸與未置可否,拿過旁邊還剩一半的牛奶轉移話題:“喝完,要涼了。”
梁星灼接過來喝掉,用紙擦嘴的時候還在得意:“可是你剛才也說我同學‘半灌水響叮當’了。”
“實話實說又不是捧高踩低。”周歸與站起來,端起空杯子準備去廚房洗,“殺雞用牛刀是很多競賽生的通病,你同學學藝不精又想在解法上賣弄,如果這是高考,單就這道題而言,他起碼要被像你這樣用考綱知識解題的同屆生多耽誤五分鐘,而且還算錯失分,純純徒勞無功。”
說到這,他多問了一嘴:“他這個喜歡用超綱知識解題的習慣很不好,不改過來高考會吃虧,你跟這個同學關係怎麼樣?還不錯就找機會勸勸。”
平時上數學課,如果老師抽了梁星灼回答問題,等他答完馮植都會馬上舉手說自己有另外一種解法,更彆提每次考試完,隻要馮植數學單科成績比他高,一定會拐彎抹角來他麵前炫耀八百次。
梁星灼淺淺回想了一下馮植跟他日常較勁的樣子,癟癟嘴,扯出一個乾笑:“不怎麼樣,我一開口多半會被他視作挑釁。”
“那算了。”周歸與問,“還有彆的題要問我嗎?”
心事解決,梁星灼神清氣爽。
“暫時沒了。”
周歸與:“那你繼續學,我出去了。”
“好。”
次日。
吃過早飯,周歸與開車,梁星灼作陪,帶老兩口去沽南周邊一個古鎮景區逛了逛。
正值國慶黃金周,連冷門景區都人山人海,他們原本打算在景區吃午飯,一看每個特色餐館都排隊,老兩口被狠狠勸退,都說不湊這熱鬨了,回城區隨便找個地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