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裡可能有士農工商的限製,但在飯還吃不飽的情況下,真的有那麼多人,重視社會的階層差彆嗎?
還有就是那些鹽堿地,雖然鹽堿地不容易長出莊稼,但是也絕對不會達到顆粒無收的情況,那些土地上隻有一些雜草,一點糧食也沒有,這些人又是靠什麼生活的呢?
另外水漁村的事情,邊隰也直覺沒有那麼簡單。
入夜,邊隰這次直接躲在了蓑衣裡,他料想昨天那個人應該會回來的,不出所料的是,沒過多久,外麵果然又傳來了砰砰砰的剁板子的聲音。
等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那個男人推開了房門,直接睡到了床上,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男人起了床,拿起了牆上掛著的弓箭,外麵似乎又下起了小雨,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帶走自己的蓑衣,直接出了門兒。
等到人的腳步聲徹底遠去,邊隰才從蓑衣裡麵出來,他的記憶力告訴他,這件事兒的蹊蹺之處,已經慢慢有了眉目。
今天和昨天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昨天他打量的眼神驚擾到了外麵剁肉的男人,他回頭看了幾眼,除此之外就連下刀的次數和停頓間隔都沒有差彆,外麵的小雨從他醒來後開始下,他照舊在蓑衣麵前停了一下,然後直接離開。
邊隰坐在床上閉目養神,到了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外麵傳來了驚叫和哭泣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很是哀淒,伴隨著聲音裡的絲絲恐懼,顯得格外滲人。
亦如昨日。
天亮了,外麵傳來了村長的敲門聲,“大人,您還在裡麵嗎?”
邊隰打開房門之後,發現村長眼裡依舊含著恐懼,匆匆打量幾眼屋子,眼神下意識回避看向屋子內,看自己的目光雖然依舊有些奇怪,但比昨天鎮定了許多。
“大人,您昨天說的能幫我們在土裡種出莊稼來,昨天晚上我們全村人商量了一下,想求著大人早點兒幫幫我們,今天天氣就不錯,大人您看……”
“好。”這個問題其實昨天晚上邊隰已經都想過了,這才是目前他很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那些人讓他來收稅,不可能隻收一次,如果下次收不到的話,將會麵臨怎樣的結果不言而喻。
全村40多個人,一起跟著邊隰,到了村子最大的一塊兒土地上,上麵隻有稀稀拉拉的雜草,莊稼一點兒也見不到。
其實目前為止最簡單的是排水法和深耕法,但是望山村這邊的土地很薄,深耕法根本不可能,生物改良法又需要很長時間,如果選擇化學改良的話,這裡暫時沒有找到石膏、黑礬等改良劑,隻能辛苦一些先用排水法。
望山村這邊隻有一條小河,在山腳下,邊隰帶著村子裡壯年的十幾個人,選擇從河裡挖溝渠通向田地裡。
好在距離並不算遠,而且村子裡也沒有農活要乾,在村長的威嚴下,大家乾活也都很積極。
大約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溝渠差不多就完工了,田地上起了一層矮矮的隴,河水浸泡在田地裡,遠遠看去和正常的水田無異。
村長也跟著忙活了半天,見邊隰停了下來,急忙跑到他的身邊問道:“大人,這就好了嗎?”
邊隰搖了搖頭:“需要用水泡上一兩天,明天下午的時候,我們再來接著弄。”
聽著還沒有好,村長有一些失望,但是想到明天就好了,還是臉上笑出了褶皺:“那就好,那就好。”
到了下午的時候,邊隰又帶著村子裡的人上了山,昨天他在山上看見了一些月季和白臘,今天就帶著村民把他們先挖下來。
等到有足夠數量的時候,天已經慢慢轉黑,村長把大家聚集在一處,吆喝道:“明天晚上大人就要走了,大家記得明天早上來的時候帶上麻!”
人群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黃瘦的麵龐上都寫滿了無奈,大家都是應付的答應了一聲,每個人的聲音裡都是沉重。
“好了,散了吧!”村長又喊了一聲,“快點回家睡覺吧!”
聽到這句話之後,人群一哄而散,轉眼間在場的隻剩下了兩個人。
“大人,今天辛苦你了。”村長看見邊隰身上還帶著泥土,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有什麼事兒就讓他們來乾,大人親自動手多累啊!”
“這是應該的,我的力氣也不小。”邊隰在水盆裡把手裡的泥搓乾淨,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那當然,您今天也早點兒休息了,畢竟累了一天了!”村長這次沒有再客氣找他去吃飯,大概是知道叫了邊隰也不會去。
“好。”邊隰說完這句話,卻沒有立馬離開,他站在村長的麵前,看著他的神色問道:“村長,今天村裡也有人故去嗎?”
村長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凝固,見他正在觀察著自己,又勾起一個十分不自然的笑容:“大人年輕,聽的真清楚。”
大概是這樣的答案,並沒有讓對方感到滿意,村長自己也看了出來,又補充了一句:“現在家家戶戶都困難,村子裡老人多,有時候其他老人去世了,自己也容易想的多,說不定第二天也跟著去了。”
“節哀順變。”邊隰沒有接著問了,“那村長,我先走了。”
“欸。”村長答應了一聲,站在那兒不動,一直看著邊隰的背影消失,臉上才露出掙紮的表情,似痛苦又似暢快。
晚上發生的事和前兩夜並沒有什麼不同,邊隰直覺那個男人很強大,所以暫時沒有招惹,但是天快亮的時候,外麵的悲戚的聲音再次響起,邊隰輕輕打開了屋門。
這個房子沒有院子,所以打開門一眼就可以看到了外麵的景象,繞是邊隰素來鎮定,看見這一幕也忍不住瞳孔一緊。
在泥潭裡掙紮著哭泣的幾個人頭,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集體扭過頭來,看見是一個不認識的人,也有一瞬間的怔住,臉上哭泣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