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自己並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也就在這時，耳邊隱約傳來了一些聲音。

從這麻將牌中極遙遠的地方，什麼人發出尖叫求救和嘶吼。

這些聲音帶來一種莫名的煩躁和厭倦感覺，使得謝染想要消滅眼前一切的嘈雜，消滅所有存在的具象。

幾乎是一瞬間，她感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憤怒如狂風暴雨一般席卷上來。

殺，殺掉這一切……

隨著謝染狂躁的殺意徒增，麻將牌也逐漸變得血紅……

不可名狀的危險感覺逐漸迫近，謝染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但視線內很快隻剩下麻將牌的一片血紅，謝染被那濕漉漉的顏色重重一擊！

謝染清醒過來。

“你這個能力牌可稱不上友善啊。或者說，你善於激發人內心的邪惡。”謝染朝著麻將牌微微一笑：

“遊戲殺人的手段可真是花哨。”

她既沒扔掉麻將牌，也沒任何懼怕，反而凝神盯住了它。

一人一牌的角力就此開始。

黑暗的湖水拍打著，無數透明的人影在湖水中掙紮，象征靈魂的光明隱沒其中。

忽然湖岸邊逐漸燃起一片燈火通明。

所有的一切都在電光一閃之間，閃光弧線就劃過了天空，飛彈就砸穿了湖泊，意識的角鬥在大腦中開火，思維的尾跡看起來宛如鳥群振翅亂飛。

“你會死的。”一個熟悉而清晰的聲音，正是她自己的聲音：“現在跟隨我！”

她看見自己匍匐在萬人屍骸之上；自己單膝跪地在魔鬼的尖角之前；

她張開手掌，無數靈魂被她收入掌心；接著她拿著一片尖葉，也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不。”謝染微微一笑，揮出拳頭，將一切打碎。

隻剩下純白之中，唯一站著的自己。

“有點意思。”謝染向著重新綠意盎然的麻將牌牽起嘴角，竹葉尖端猛地閃了一下的紅光又重歸平靜。

“看來我要更謹慎一些，道具本身可能也是很危險的。”

收服了麻將牌，謝染單手叉腰，將竹牌在手上拋來拋去：“接下來我還需要找一個法器……”

至於這個備注，誰會沒事背個鋼琴或編鐘滿街走啊……

謝染一邊吐槽一邊將竹牌收起來，接著從道具庫退了出來。

【副本】兩個字躍進她的視線，麵色一頓，點開了它。

【請玩家選擇即將進入的副本。】

【按玩家等級以下副本均為初級副本。】

幾個灰色懸浮方塊一字排開。

【1.怪宅（獎勵：XXX）】

【2.3+1（獎勵：XXX）】

【3.荒涼山脈（獎勵：XXX……5.安全屋）】

【4.金發美人（獎勵：XXX）】

【5.第9條命（獎勵：XXX）】

每一個副本後麵都有兩個選擇項：

1.選擇參加2.收藏副本

謝染盯著荒涼山脈副本，獎勵中的“安全屋”，思考了片刻，在這後麵點擊了“收藏”，接著點擊了“3+1”。

隻有這一個副本，看上去可能會是團體戰。

【您的休息時間有10分鐘】

電子音剛落，謝染發現自己又重新站在了灰蒙天地間，灰蒙蒙的周遭，陽光宛如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剛才從摩天輪裡走出來的人，有的在不斷調試自己的機械裝甲，有的戴了一副從沒見過的樣子十分奇特的護目鏡。

還有人火急火燎地給自己治傷。

看來這些人都得到了道具和能力。

不知道他們的能力麻將是什麼？

謝染正想著，看見站在自己身邊的路大雅正在往肩膀上倒下一瓶恢複噴劑。

受傷的地方接觸到恢複噴劑，肉眼可見的好起來，但饒是這樣，路大雅依舊疼得齜牙咧嘴。

“徐絡繹怎麼會忽然攻擊我們？”路大雅抖了抖自己的肩膀，又往自己的腹部噴恢複藥劑。

路大雅露出幸福表情，看來沒有破皮的地方接觸到恢複藥劑的時候還是比較舒適的。

“徐絡繹選擇的是長生種模式，本來就是要吃人的。後來他發現你運氣值高，吃了你可以繼承運氣值，他就動手了。”

謝染說著話，注意到剛才幫自己出手射擊徐絡繹的老年男性站在不遠處，右腿彎曲成不自然的形狀，應該是在射擊摩天輪遊戲裡中了一槍的緣故。

但老人並沒有使用任何藥劑，隻是眼巴巴地看著旁邊的人使用，看了一會兒那人並沒有理睬他的意思，老人走開了。

受的傷讓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老爺爺。”謝染叫了一聲：“剛才謝謝您。”

等老人家聞聲往這邊看，謝染微笑著對他點頭，接著將自己的一瓶恢複噴劑拋了過去。

老人點頭接住，回以笑容，拿著噴劑往一邊去了。

“那他為什麼一開始不動手呢？那時候我正難過，也沒有任何防備，如果他一開始就撲上來，可能一口就能把我咬死。”路大雅棕色的短發在風中亂舞。

經曆剛才的生死，謝染顯得更加沉著，她黑色的眸子看向路大雅：“他需要防護，多一個人防護，就多一份安全。後來他過關之後，就迫不及待對你下手。”

路大雅聞言沉默地望向遙遠處，她從小就被教導要“像個真正的女生”，做事小心，行事謹慎，從小到大都在努力獲得100分，來取悅父母、老師、社會。

她從小受到的教育是要站有站樣，坐有坐樣，甚至從來都不被鼓勵爬高，隻因為爬高容易摔下來受傷。

更彆說與人打架搏鬥。

如今忽然被卷進遊戲，前二十年的所謂“靜若處子、乖巧聽話”根本毫無用處，在謝染撲身而上解救自己的刹那，在毫不猶豫投入搏殺之後，她第一次意識到真正的生命力應該是什麼樣的。

路大雅向謝染看去：“謝謝你木言，是你救了我。”

謝染頷首：“你也救了我不是麼？”

“我沒幫上什麼忙。”路大雅羞赧一笑：“我一會兒要進一個叫做‘危險警告’的副本，你呢？”

謝染環視一圈，並沒有看見那個用青色激光槍的女生，聽見路大雅問她，便搖了搖頭：“可惜，我去的並不是這個。”

“……那你一定要小心呀！”路大雅左右手掌互相握緊，語氣是誠懇又堅定：“我們交換手機號碼吧！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我馬上聯係你。”

“好！”

兩人交換完電話號碼，又加了微信好友。

謝染看著路大雅的微信頭像是她和男朋友的合照沉默了片刻。

路大雅也正看著自己微信上標星的那個人名，她短暫地愣了會兒神，向謝染告彆：

“你有智慧，心也好，你這種人是理所應當活著的。隻是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從副本裡出來，我想著去我男朋友走的地方看看……就算是告彆！再見了木言！”

“再見。”謝染踮起腳向路大雅大喊道：“要努力活下去呀！”

路大雅回過頭，白皙的臉上綻開一個笑：“你也是！！”

說著便走入了灰色蒼茫之中。

謝染目送這個剛剛與自己患難與共的女子走遠，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一片灰蒙中，謝染感覺到叫做“命運”的東西衝她眨了眨眼睛。

又想起在純白空間注視竹牌時看到的幻影，她拿出手機嘗試給家裡打電話，卻始終沒有信號。

手機上原本是信號的位置，也惡作劇似的變成了一個遊戲標誌。

遊戲標誌……

想了想，打給同在遊戲中的菲蘿。

少女驚喜的聲音響起來：“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