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道的府邸距離皇宮並不太遠，所以二人隻是走著過去，在路上如意想著自己對於入宮這件事是一概不知，所以她有好些東西想要了解，於是就開始詢問身邊的女官：“司闈大人，我可以這樣叫您嗎？”

“可以的，如意姑娘。”在女官看來，如意看似跟太常卿楊師道大人有關係，是外甥女，並且桂陽長公主也很關心這個孩子，這孩子恐怕以後在宮裡的地位不會太低，所以自己倒不如現在留一些順水人情，日後也好有些善緣。

“司闈大人，進宮是有年齡限製的嗎？您之前問過我的年齡。”

“是啊，雖然說是進宮了，但是因為宮廷裡還是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和曆練的，這個過程大概是兩年到三年，隻有最終完成學習考核，基本上可以勝任宮中的工作，才會被留下來，算是完全的成為宮廷的一份子，那麼就要求進宮的孩子年齡小一些，這樣學習完成之後也不會年齡太大，所以宮裡的要求是年齡在十歲到十五歲的孩子才可以。”

“那如果沒有完成考核呢？”

“沒有完成考核就會被發還原籍了，所以想要留在宮廷中是需要很努力才可以哦。”

“哦，那麼完成考核就可以做女官了麼？”

“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內宮官階是跟朝堂一樣複雜的管理係統，不是隨意就可以成為的，這裡麵不但需要後宮大妃娘娘的同意，也需要內侍省內侍監大人的認可，有時候需要皇上的諭旨才可以，甚至因為女官的數量少，重要性更大還會有更高的標準來要求，完成考核隻是留在宮中的最低要求，不是做女官的要求。”

如意一臉震驚，“原來進宮真的很難的啊，娘說的沒錯。”

“如意姑娘也不用太過於擔心，以姑娘的家境是一定會被留在宮裡的。”

如意這時候還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隻是點頭問道：“那麼，司闈大人，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呢？”

“今天是采選宮女初選的開始，所有的待選人都需要到訓育監等待核選，我們現在也要過去了。”

訓育監的大院子裡這時候已經一字擺開很多的桌子，監人們也在做著準備，隻待一聲令下就可以開始了。

這時候慢慢的走來了兩撥宮人，俱是穿著官服的女官，走在最前麵的兩人穿著一樣，等候多時的監人宮女齊齊躬身行禮，“見過尚宮娘娘”二人點頭回禮，眾人平身站立。

下邊的初選宮女們都還一臉迷糊，有監人喊道：“下邊眾人向尚宮娘娘行禮。”小姑娘們聽完趕緊學著剛剛看到的樣子行禮，沒人敢動一下，然後監人一聲“起”，眾人才敢起身，這時如意身邊一個小姑娘對另一個小姑娘說道：“那兩位娘娘是內宮的尚宮娘娘，正五品的官職，沒想到會來監督今天的初選，太好了，一定要好好表現。”同時其他地方也有人在悄悄討論，監人一聲“肅靜。”還是沒有徹底的安靜下來，然後更大的一聲“肅靜”才沒有人再說話，如意則是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說話，動作都不敢做，謹記來之前娘親說過的話，不出風頭。

監人喊道：“下麵眾人聽尚宮娘娘訓話。”

二位同品級的尚宮娘娘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道：“李尚宮娘娘先說吧，您即是宗室的娘娘，平日裡又主理皇上日常生活，為皇上采選宮人你最有發言權。”

另一位道：“哪裡，崔尚宮娘娘主理後宮事務也一樣重要，不過既然崔尚宮謙讓那我也就不推脫了。”二人互施一禮。

李尚宮上前一步：“所有人都聽著，我對於你們剛剛的表現很不滿意，這裡是宮廷采選良家子，不是你們在坊市買菜，吵吵鬨鬨成何體統，就這樣的表現你們還想進皇宮嗎？簡直癡心妄想，有人知道宮廷是什麼嗎？”

一個小女孩舉手說道：“宮廷是皇上居住的地方。”

“不錯，宮廷是皇上居住的地方，也就是這天下最尊貴之所，在這裡所有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了皇家的威儀，你們剛剛在乾什麼？簡直是在丟皇家的顏麵，不過念在你們初犯就不在追究，再有下次直接逐出選拔隊伍，知道了嗎？”

下邊的小女孩們有的被嚇壞不敢說話，有的不知道該不該說話，隻有一些稀稀拉拉的說話聲音“知道了。”

李尚宮旁邊的監人臉色一變“放肆，以後所有人回複娘娘的問題都要說：娘娘宮婢知道了，現在重新回答。”

監人向李尚宮施禮道：“娘娘消消氣，還都是一些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李尚宮點點頭繼續道：“這天下之禮出皇家，皇家失禮天下百姓就會失德，百姓無德則天下大亂，所以你們今天要明白一句話，那就是：“皇家無小事”，如果你們能夠進宮，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都要符合皇家之禮，更加不可以觸犯，你們一人犯錯那承受錯誤的有可能就是你們各自的家族，所以，懂了嗎？如果你們不懂這句話就進宮的話那是給自己的家族帶來禍患，希望你們能夠謹記。”說完了跟旁邊的監人點頭“開始吧。然後對身邊的女官說：你們也去準備吧。”

監人大喊“采選現在開始，每人逐一站在桌子前聽從吩咐，不許攀言結語，不許相互追逐，不許逗留，不許打鬨，違者直接驅逐。”

現在開始，第一項：滴血驗身（古代相信處子之血，滴入水中不散，而凝如珠，所以這是入宮驗身的程序。）

等待初選的小女孩們開始一個接一個有序的走向桌子，桌子上有一碗水，監人手持一根銀針道：“伸手指”。小女孩伸出手指，監人用銀針一紮，擠出一滴血進碗裡，慢慢的觀察血滴的模樣，符合則說一句“許，進入左側房間。”不符合則是一句“不許，進入右側房間。”還有一些是“懼痛，未檢，不許。”還有一些是“有血暈症，不許。（暈血）”

經過一段時間第一項結束，監人向二位尚宮娘娘稟報一聲，得到允許繼續道：“第一項驗身結束，左側房間許者進行第二項檢測，右側房間不許者跟隨宮人離去，退出采選，自歸家。”

“現在開始第二項：測高。每人依序到刻記前檢視身高，許者進入左側房間，不許者進入右側房間。”

一段時間第二項結束，監人依舊是稟報得到允許後“左側許者準備進行第三項，右側不許者自離去歸家。”

“現在開始第三項，容貌檢視，”就是看看美醜和是否有麵部缺陷。還是一張桌子前，這次是坐著三位女官，這就是剛剛兩位尚宮娘娘帶來的女官，互相摻雜互相監督，以防有徇私的情況。女官開始檢查每個人的耳朵、鼻子、嘴、眼睛、頭發，結果還是許者進入左側房間，不許者進入右側房間。

一段時間以後第三項完畢，監人還是照舊稟報，得到允許之後左側許者準備進行第四項，右側不許者自離去歸家。

“現在開始第四項，檢視身體，每人循序進入屋中，褪去衣物待檢，凡四肢不勻稱者不許、身體有黑痣者不許、身體有疤痕者不許、肌膚有疾病者不許、腋下嗅之有異味者不許，口腔嗅之有異味者不許、肚臍有汙垢者不許。”

一段時間以後第四項完畢，監人還是稟報，然後道：“第四項結束，凡不許者自離去歸家，許者準備進行第五項。”

“現在開始第五項檢視，體態。”就是每人走路的姿勢，規定每人走一段路，體態不良者不許。

然後是第六項檢視和第七項檢視一起，學識和聲音的審核，每人在一遝卷軸中隨機抽取，然後誦讀上麵的文字。不識字，或者識字不多的人在這裡就會不許，被淘汰，聲音不夠柔美、嘶啞者也會被淘汰，這就是第六項和第七項。

第六項和第七項結束後，監人照例稟報二位尚宮娘娘，準備進行第八項。

監人喊話道：“所有得許者現在上前站立。”

這時候留下來的小女孩們聽話的分開排序站立，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第八項檢視，體弱者不許。”然後開始帶著人一個接一個的走到小女孩麵前。

原來這一項是為了檢查身體狀況，的確，這都是一些剛剛十歲出頭的孩子，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折磨。有些孩子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滿頭的汗水，開始難以自持，站立的時候搖搖晃晃的，這還要考究一些心裡壓力，有人在被近距離目視的時候表現的更不堪了，甚至有些不受控製的開始小解，這都是會被淘汰的，

第八項結束後監人還是請示了二位娘娘，“第八項檢視結束，不許者自離去歸家，許者等待分配屋舍。”

這時候終於看似選拔結束了，留下的孩子們終於是鬆了一口氣，有的甚至已經坐在了地上，監人臉色一變“嗯？”。孩子們嚇得趕緊又站好，如意則一直在堅持，因為她不敢動，來之前娘親的話和剛剛尚宮娘娘的話把她嚇得不輕。如果來之前她還是對於進宮不太了解，那麼現在對於宮廷的殘酷就是有一些基本的體會了，開始她看著有成百上千人的隊伍，現在稀疏的站著幾十個，十不存一，這是她對於宮廷艱難的第一次體會。

監人陰著臉道：“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了，現在隻是稍作停歇，對於你們還有第九項檢視需要留下來進行，所以才會分配屋舍，第九項檢視就是睡覺時說夢話者、磨牙者、排矢氣者（放屁）、打呼嚕者、夢行者（夢遊）皆不許。”

眾人一陣絕望，卻不敢再動一動，隻是使勁兒咽了一口唾沫，然後就跟著女官去尋找屋舍。

監人則是記下了孩子們的姓名，出身呈上去給兩位娘娘看，二人看完了道：“嗯，這就通知她們各自的家屬吧，你有何事隨時稟報。”“是，娘娘。”然後眾人各自離去。

屋舍是兩個人住一起，跟如意分在一起的是一個看似比如意還要小一些的女孩子，隻是兩人現在都不太想說話，直接躺在自己的床榻上開始睡覺休息，睡之前如意還在想終於熬過這一劫了，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哦對了，睡覺不可以說夢話放屁磨牙打呼嚕...如意喃喃自語的提醒自己。

這邊的采選出來結果之後，各世家也或早或晚的知道了消息，各家各有反應。

皇宮裡，皇帝對著坐下的魏征、長孫無忌曬然一笑道：“這些大世家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啊。”

楊師道府上。

楊師道：“沒想到如意到底還是通過了初選，我其實是很希望她在這裡就被淘汰的。”

楊氏：“所以呢哥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