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婠沒有想到自己千般萬般的付出,結果就因為鄭珠賢的大意一切都前功儘棄,或許不能說是鄭珠賢的原因,皇後之位這條路從來也都不會平坦,現在她經曆的隻是過往無數皇後都會經曆的陰謀詭計,在這個位置上誰都不能怨天尤人,隻能願賭服輸,所以她也不怪蕭未央,這也是她之前心無愧意的針對蕭未央的原因,輸則輸矣,願賭服輸。
隻是嘴上認輸可以,誰又能真的看著自己曾經用心做的事,日思夜想都想做好的事功虧於潰而無動於衷呢?王婠做不到,現在她隻是剛剛二十歲出頭的新皇後,在她十幾歲的時候不曾想過自己將來有一天會母儀天下,雖然她出身大世家王氏,可這一切對於她來說隻是一個意外,一個隨著太子李承乾謀逆改變了命運的意外:李治這個從來都沒可能做皇帝的人成為了大唐的太子,而王婠作為李世民拉攏世家的砝碼成為了皇後,所以她隻能做皇帝的皇後,她做不了李治的良人。
王婠不是一個傻子,她雖然不知道李治對自己態度冷淡的原因,但她能感覺得到(前情回顧,李治因為王氏在蝗災事件中意圖利用民變圍困太子李承乾脅迫皇帝認輸,隻可惜身在民變中的皇子是李治,這給當年還是十幾歲的李治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對於李治來說王婠隻是父命,他改變不了自己心中的不喜歡)。
王婠在做太子妃之前也曾經憧憬過自己的未來的愛情,她也跟無數的小姑娘一樣幻想次無數的相遇,卻唯獨沒想到自己會做皇後,可是家族的衰弱讓王氏家主再也沒有了生媚骨者不可贏風骨超然心態,不隻是王氏,大唐中央集權的加強就注定了大世家的衰弱,任是再強大的世家也不可能逆天而行,世家隻能選擇順勢而行,所以滎陽鄭氏也把自己的嫡女鄭珠賢送進宮表示歸順,這都是世家的自救,因此王婠坐穩皇後之位不隻是為了母儀天下,還是要保住自己家族的延續,這都是她現在二十歲生命不能承受的重量,眼下周年祭的打擊讓王婠默默地留下了眼淚。
雖然眼看著皇後娘娘在哭,可是前來追節目的內侍還是得繼續追,不然祭典在下一個環節就要空場了,所以內侍還是低聲說道:“皇後娘娘,時間快來不及了,您看?”
王婠還沒有開口,但高陽公主已經不想繼續待在這裡道:“王婠,我不管你這裡有怎麼樣的意外,我隻求先帝有一個風光的周年祭,這是我作為一個女兒的責任,如果這次祭典有意外,那我必定不會放過你!”高陽公主說完就轉身離開,正如她所言,她隻要結果,其中有多少苟且那是王婠的事,她不在乎。
隻是高陽公主在離開的時候還是不甘心的走到青蟬身邊問道:“現在你感覺怎麼樣了?真的沒有辦法上台了嗎?”
青蟬還沒有說話,跪著給她按摩的如意站起來道:“長公主殿下,青蟬的腳踝已經腫了,就算上去了也不可能保證順利表演的,到時候那就是在台上發生意外了,隻怕結果更加不可收拾。”
高陽公主仔細的看了如意一眼道:“是你?是了,你是父皇的才人,所以現在你是在感業寺出家了,你跟這個舞樂伎是什麼關係?”高陽公主認出了如意,雖然如意作為皇帝一個小小的五品才人高陽公主不會看在眼裡,但畢竟兩人當年還是經常見麵的,隻是現在如意沒有了頭發,還帶了尼帽,也是在剛剛如意開口說話的時候才認出來,隻是雖然她跟蕭未央都對如意說的是“是你”兩個字,但高陽公主說出的話可比蕭未央不在意多了,她當年不會把一個才人放在眼裡,現在更加不會把一個感業寺出家的尼子在意太多,如果不是先帝的周年祭這件事,二人的生命不會再有交集。
如意道:“長公主殿下,她是家妹,隻是喜好舞樂,不是教坊的舞樂伎。”舞樂伎是賤籍,如意不想自己的妹妹被人誤會為賤籍,所以還是對高陽公主做出了說明。
高陽公主聞言沒有任何表示,隻是點點頭就轉身離開,眼看王婠這裡出現意外,高陽公主必須回到祭典上準備做出挽回,對於王婠來說周年祭是一次證明自己的任務,對於高陽公主來說是身為女兒的孝心,既然青蟬這裡沒有希望,高陽公主也不能看著父皇的周年祭成為一個笑話。
高陽公主的離開就相當於拿開了壓在眾人身上的石頭,鄭珠賢也開始站出來,不在躲在皇後身後,蕭未央也恢複了自己得意的模樣,不隻是對王婠和鄭珠賢,對如意也是一樣,因為這本來就是她一箭雙雕的計謀,現在就算被如意揭破了又能怎麼樣?空口無憑,再說了武如意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感業寺僧尼,蕭未央更加不會害怕,現在她留下來就是為了看皇後的笑話,她倒要看看王婠怎麼收拾殘局。
隻是蕭未央一個不注意沒看到鄭珠賢看著她要噴火的眼神,正如王婠所說這一次事情的發生,王婠就算受到責罰也還會是皇後,可是她呢?誰知道會不會被貶為二品的妃嬪,就算不是二品,還有德妃賢妃等著呢,這都是拜蕭未央所賜,剛剛高陽公主在這裡的時候鄭珠賢不敢造次,現在高陽公主離開,鄭珠賢看著蕭未央得意洋洋的臉,心中頓時一股按捺不住的氣湧上心頭,直接就衝出去一把把蕭未央推倒在了地上,蕭未央也正好跌倒在了自己倒得汙水上,鄭珠賢正好嘲笑一句“蕭未央你自作自受”。
蕭未央一時間也是愣住,她沒想到鄭珠賢居然會不講武德偷襲自己,一怒之下一聲“真像豬,我殺了你!”就想爬起來跟鄭珠賢打一架,身邊的宮婢趕緊攔著她,鄭珠賢看情況不對也躲在了自己宮婢的身後,但還是挑釁的看著蕭未央。
眼見事態更加不可控製,皇後王婠氣的身子都開始顫抖,擺在眼前的祭典就要失敗,如果再發生貴妃毆鬥的事,那她作為皇後的履曆將會一敗塗地,所有的臉都要丟光了,所以也顧不得自顧自的悲傷,大喊一聲“你們住手。”
然後走到鄭珠賢身邊一個巴掌就打了下去,王婠的威勢到底還是比不上高陽公主,鄭珠賢挨了一巴掌並沒有上一次被打的慘狀,還有心思問王婠道:“皇後娘娘,你知道這都是蕭未央的陰謀詭計!”
王婠沒有搭理她,隻是走到蕭未央麵前道:“蕭未央,現在的情況你心知肚明,我奉勸你不要做的太過分,不然我就是舍了皇後的顏麵不要,也要把你拉下水,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你彆逼我跟你同歸於儘,我沒有兒子,你有!”
聽了王婠的話蕭未央也冷靜下來,兒子就是她的軟肋,正如皇後所言,同歸於儘不是蕭未央想要的結果,再者這一次的目的已經達到,皇後周年祭典的失敗已經注定了她皇後威嚴被打擊,蕭未央也就沒有必要在多此一舉徹底惹怒皇後,來日方長,蕭未央有的是時間,隻是看著自己也被臟水汙染的衣服她還是狠狠地看了鄭珠賢幾眼。
這邊話了,可是另一邊還有一場低聲的交流,青蟬聽著不管是高陽公主還是皇後娘娘的話,知道了這一次的大典的重要性,之前青蟬因為眼睛看不到,也是一心撲在舞樂本身上麵,再加上對於權勢的無知,總是平等的對待每一場表演,可是眾人剛剛的談話無不在說明這一次祭典的重要性,就連皇後娘娘都可能受到責罰,所以青蟬現在也開始擔心責罰的事,所以青蟬小聲的問如意道:“姐姐,娘娘說的責罰是真的嗎?”
如意沉默一下,她自然也聽到了剛剛的對話,並且她也知道周年祭的重要性,所以責罰是必定的,隻得對自己的妹妹道:“茲事體大,發生了這樣的意外,追究責任是必定的了。”
青蟬輕聲問道:“姐姐,我也會被追究責任嗎?”
如意不知道該怎麼回複自己的妹妹,妹妹作為大典的主舞,也算是祭典的直接參與者,就算被追究責任都不能說是被牽連,剛剛如意就想借機會在這件事上麵向高陽公主求情,可是高陽公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就直接離開這裡,所以對於妹妹的問題,如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結果姐妹兩個的對話被正好站在一邊的蕭未央聽到,蕭未央剛剛受了鄭珠賢的氣還沒地方撒呢,就聽到了如意姐妹兩的話,她惹不起皇後還惹不起現在的武家姐妹嗎?正好用來撒氣不是。
一陣冷笑道:“你何止是被追究責任,作為先帝周年祭典的參與者,因為你的疏忽大意受傷,直接導致祭典發生事故,這是有損大唐國威的事,不隻是要追究你的責任,就算是你的家人也躲不過去,哈哈。”
如意聽到這裡道:“蕭未央,你閉嘴。”
蕭未央不搭理如意,接著冷笑道:“哎呀,再說了,這一次的事故這麼大,正好還需要一個替罪羊呢,不知道有沒有人有這樣的想法,希望我隻是杞人憂天吧。”說完蕭未央笑眯眯的看著皇後,她不相信王婠沒有這樣的想法,如果失敗已經注定,那考慮減少損失才是正道,所以蕭未央相信王婠需要一個替罪羊來被這個黑鍋,武如意的妹妹作為一個舞樂伎就是最好的選擇,畢竟擺在明麵上的事情就是因為青蟬不小心摔倒受傷才導致祭典發生意外。
如意經過這麼多年在宮廷的曆練,自然也明白蕭未央說的話是有道理的,這也是她最大的擔心,隻是希望皇後能講一講良心,所以一直裝糊塗忽略這樣的說法,隻是沒想到蕭未央其心可誅,把這些齷齪的想法都說到了明麵上,隻怕就算皇後不會這樣做,也會惱羞成怒之下把青蟬牽連進去,自己姐妹兩個現在是蕭未央撒氣的工具,又何嘗不是皇後撒氣的工具呢?這就是地位給如意帶來的無力感。
王婠聽了蕭未央說的話還是沒有言語,因為蕭未央說得對,對於她來說現在就是思考收拾殘局的事,她最應該做的事就是減輕自己的損失,找一個替罪羊也一直都在王婠的考慮之中,隻是王婠考慮的是這是否就是最佳的選擇,她不在乎這個替罪羊是誰,甚至是鄭珠賢她都敢拿出手,她現在考慮的是不同的選擇就會有不同的結果,從結果考量選擇的對象。
如意看著王婠陰晴不定的臉色知道她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於是趕緊求情道:“皇後娘娘,家妹發生這樣的意外,純粹是遭人算計,再說了她隻是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人,她已經很可憐了,求娘娘高抬貴手饒她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