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卻羈縻處處通 8.25更新在本章,……(1 / 2)

貴極人臣 姽嫿娘 3367 字 8個月前

待到腳步聲徹底遠去後,月池才從床底爬出來,此時她的裡衣都已經被汗沁透了。她深吸一口氣,剛剛去廚房裡去換了一身男裝,就見平安鬼頭鬼腦地進來。他撫著胸口道:“嚇死我了,豐安這廝好大的膽子。”

月池道:“這下你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去拿這個錢了吧。”

平安連連點頭:“可接下來該怎麼辦呐!他們把錢都弄走了!”

月池眼中寒光一閃而過:“無妨,他馬上就要把錢都吐出來。你待會兒就可以去舒家門口哭訴。若舒芬問起你我的下落,你隻說待你回來時,就沒見到我,必定是被豐安拐走了。”

“拐走了?”平安一怔,恍然大悟,急急問道,“那菜譜呢?”

月池道:“就在稻草下麵,你進來拿就是了。”

平安兩眼放光,如餓虎撲食一般衝了過來。月池抓住機會,戴上鬥笠,背起包裹,拔腿就跑。街上人潮湧動,而她似遊魚,一頭紮進人海裡,轉瞬就無影無蹤。月池的手心一片潮濕,發絲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粘在臉頰上。她覺得奇癢無比,可是她連伸手理一理頭發的勇氣都沒有,隻顧著低頭快走。

五年了,這是她第一次在街上走這麼久。街上果然同她聽到的一般熱鬨,微風裹挾著食物的芬芳和胭脂的香味,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淘氣的孩子在路旁嬉笑打鬨,看門的大狗在曬著太陽,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多麼美好的市井生活,可這不是屬於她的,她不能為此投注一分一毫的目光。她必須得離開梅龍鎮,越快越好!

然而,月池心知肚明,她沒有路引,根本出不了城門,為今之計就隻能偷渡。而最有可能實現、較難被發現的偷渡辦法,就是藏身在貨船的貨艙裡。這就是她讓平安替她到碼頭打探的原因。她快步走到碼頭,隻見兩岸上店鋪林立,生意興隆、人聲鼎沸,水上有好幾隻船,工人上上下下,搬運貨物。

大家都忙碌不已,月池混在其中根本就無人注意,若在此時登上一艘船,那又另當彆論了。月池思索片刻,看來還是要等。根據平安的打探,傍晚時也是有船經過的。等到夜幕降臨,眾人退去,她才能借助夜色的遮掩爬進去。

打定了主意,她就徑直順著河岸走,古代畢竟不是現代,城市建設總不至於處處到位。她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草木叢生的地方。月池借此藏身,臨水開始喬裝打扮。她的包裹嚴格來說,從三年前就開始在整理,所有她能夠想到,又能夠帶走的東西,她都是一點一點地往裡藏。月池很快就摸出一根細炭來,看著水中這張連自己都又愛又恨的臉,當即就要把自己塗成一個醜八怪。可當黝黑的汙跡在肌膚上蔓延開時,她的動作卻頓住了。

人人都稱以貌取人是淺薄之舉,不是因為大家都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恰是因為相貌偏見在各個領域泛濫成災,造成了不利的影響,所以才需要大肆宣揚這是錯誤的。不過,就她所了解的事實來看,即便在幾百年以後,對容貌的重視依然沒有減弱。

她現在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固然可以把自己畫成一張鬼臉,可她若是上了船不幸被船上的人發現了,她要如何頂著一張麵目可憎的模樣,在沒有一點身份證據的情況下說服那些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相信她、幫助她呢?

她思索片刻後,將木炭壓碎,將漆黑的粉末均勻地塗抹在臉上和手上,這麼一黑下去,足夠壓住四分的容光。她再將眉毛畫得更為鋒銳些,對水一照,活生生一個端正男子。月池不由微微一笑,接下來就是拿出肉乾和乾糧,填飽肚子,養精蓄銳了。

月池這邊是暫時安穩了下來,可舒家卻是一片喧鬨。果然不出月池所料,清晨這消息一傳來,舒父就命家中仆從閉緊嘴巴,又讓舒母謊稱病重,將舒芬哄在家裡。誰知李龍被關進牢裡之後,此事的熱度就如烈火澆油一般直線上漲,終有一兩個把不牢的說漏了嘴。舒芬得知是又驚又怒,當即就要去縣衙擊鼓鳴冤,把他的李賢弟救出來。

舒父怎麼可能同意,他斥道:“你是不是發瘋迷了心了!這已經是泥潭一般的渾水,人家躲都來不及,你還非要撲進去!”

舒芬肅然道:“爹,見義不為,無勇也。爹從小教孩兒讀聖賢書,孩兒若今日置之不理,日後還有何顏麵稱自己是讀書人?”

舒父扶額道:“為父教你讀書,是為了讓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是讓你在此逞書生意氣,視家族聲譽於不顧。行了,立刻回房去,好好溫書,這些與你無關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說著,他就示意小廝把舒芬拉進去,舒芬見狀忙道:“爹,孩兒知道您擔心什麼。可即便我們一家閉門不出,這件事就能這麼輕易了了嗎?那豐安與小桃紅可是在公堂說李賢弟是聚眾毆打他,縣太爺若要定罪,必會細細審問清楚,那時孩兒還不是一樣被卷進去。”

這說得都是實情,舒父神色凝重,忽而咬牙道:“早知道當時就不該讓你同李家這小子糾纏!家風不正之人不可交。”

舒芬歎道:“現在說什麼已是晚了。爹,與其在這裡坐以待斃,不若我們去收集證據,到時候縣太爺傳喚,我們也不至於束手無策,在大堂上任人攀咬宰割啊。”

舒父正在猶豫時,平安的嚎哭聲便穿透大門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