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那邊的動靜,紀岑安謹慎向後挪了點,藏得更深。
對方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中等身材,麵容看起來和善老實。
老頭兒是她名下一處房產裡的管家,叫楊開明,Z城本地人。三年前是他幫助紀岑安善後,這回也是他為她辦事,找到了一名幫紀家鋪路潛逃的重要中間人,也打聽到了紀家父母和大哥的蹤跡。
紀岑安對楊開明有知遇之恩,八年前出錢搭人脈救治了楊開明患癌的老婆,扶持幫襯過他一大家子不少。
楊開明還算本分厚道,念舊情,打心眼裡感激她,故而這回敢頂著壓力報答,肯為她做那麼一堆事。
楊開明正坐在亭子裡的木椅上,時不時東張西望,一絲不苟打量四周。
看有沒有熟悉的身影出現,也擔心是否被跟蹤了,或是有另外的意外情況。
紀岑安遠遠瞧著,不立馬上去,戒備心極重地先行觀察,怕還有同夥之類的。
她不信任外人,不管是誰。
血濃於水的至親都會背叛自己,還是全家合謀陰她,利用她當完幌子就無情拋棄,何況是這種沒有羈絆關係的舊員工。
任楊開明如何心焦,坐立不安地等待,紀岑安始終沉得住氣,隱在角落裡靜默遠眺。
確認真沒有同夥,紀岑安才現身,不動聲色上去。
“楊叔。”她先開口,低聲道。
楊開明有些激動,見到她就要站起來,可念及場合不對還是忍住了。老頭兒應了聲,輕輕喊:“小紀總。”
紀岑安也坐木椅上,但不挨著,說:“這麼晚了,勞煩你親自跑一趟。”
老頭兒有點手足無措,可不囉嗦嘮叨,立即就將一個厚實的信封塞給她,小聲交代叮囑,告知新查到的消息。
兩方都乾脆利落,知道該怎麼做。
見麵是為了正事,沒必要拖拉耽擱時間。
講完了,紀岑安長腿抬起就要走,離開前不放心說:“你路上回去也注意安全,小心些。”
“欸,知道。”楊開明應道,改不了當年的習慣,對她還是恭敬的模樣。
紀岑安看在眼裡,抿了下薄唇,終究沒說什麼。
許是擔憂她漂泊在外不容易,老頭兒欲言又止,都走出兩步了才叫住她,關切問:“您這幾年可好?”
她回身,不冷不熱嗯聲,隻說:“走了,早點回去。”
語罷,不近人情地轉身。
楊開明站在原地沒動,惋惜歎了口氣,目送她遠去。
顧不了他,紀岑安沒那麼多傷春悲秋的情懷,轉出小區後特意在周圍繞圈,保持著高度提防。
前麵一兩公裡遠有條美食街,她有心到那邊打轉,裝作逛街買吃的,晃悠一大圈再折回來。
這時楊開明已經離去,沒了人影。
紀岑安往下拉拉帽簷,幾乎遮住眼睛,這才準備找車回筒子巷。她沒敢到燈光照著的小區正外邊,隻向前走了一大段,直至人多車多的街角才打算叫出租。
岔路口有好幾個等車的,來來往往都是年輕的背影。
附近有十二所大學,這邊學生挺多,大晚上夜生活剛拉開帷幕,各處都熱鬨喧囂。
一名剛從連鎖便利店的女生匆忙,捧著油膩膩的泡麵差點就撞上紀岑安。
好在紀岑安反應快,及時側身躲開了。
溢出的湯汁濺灑地上,女生嚇了一跳,趕緊向她詢問:“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紀岑安讓出距離,冷淡說道:“沒事。”
女生自覺不好意思,接連又出聲道歉,還要遞一小包紙巾給她。
“不用。”
紀岑安拒絕了,態度漠然不親近。
女生也沒太堅持,一會兒便走開。
不關心這類細枝末節,紀岑安繼續等車,待一輛出租停下就要開門上去。
也是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喊:“徐教授!”
接著又是一聲:“南迦老師。”
是那個女生。
紀岑安身形微頓,不自覺就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