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內有一條河,稱作小曲河。河水自城郊靈山山頂融雪而發,聚山中多條泉水,彙流而下。
宮中為取其水,引一條支脈入宮闈,又經護城河,往南城、城東兩處流去。
七王爺蕭澈的八尺大船,原隻為在宮中賞玩。探春之日出行,欲經護城河一周後便轉回宮中,誰料小曲河分支之處,水路甚為狹窄,宮城之地又地勢略高,一路順流而下,開去了城東的鬨市。
七王府眾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艘名貴的大船抬回七王府。
為造此船,蕭澈四處尋訪,放得了一條上好的鬆木做龍骨,又親自繪製船身甚至雕柱的紋樣。船體初成之時,蕭澈甚為高興。在這位七王爺來看,聲色犬馬之外,遊船與垂釣的樂趣更勝一籌。
可這精心建造的遊船,隻此一次入水,便就真的停去七王府的園子裡做涼亭了。
有幾次路過,蕭澈甚至想直接丟棄了去,可想想那根多年不遇的龍骨,便又不忍棄之。
這日,春光大好,天朗氣清。蕭澈在自家園中又望見停於湖心的“涼亭”,便吩咐侍從收拾起東西,往城東郊外去垂釣了。
青青河邊,野花叢生。蜂飛蝶舞之處,有清風拂過草尖。鳥鳴聲陣陣,讓兩岸的樹林都靈動起來。
許昭昭和陳土隻背了兩個魚簍,削了兩根尖木,又隨身帶了幾塊火石跟乾糧,一路來到了河邊。
許昭昭環視四周,最後尋得較寬的一處河麵,放下魚簍,準備抓魚。
她先伸展伸展腿腳,接著挽起褲腿向陳土示範道,
“看好啦,叉魚,需先雙腳在河中站定,仔細往水中瞧著。河水雖清澈,卻是會騙人的。若是看著魚在入水三寸的地方,那這魚叉便要入水五寸。”
許昭昭一邊說著一邊慢慢趟入河中,尋得一處站定後,自身側緩緩抄起魚叉,瞅準時機向水中奮力一戳......
並無所獲。
陳土嗤笑一聲,“說的那麼好聽,倒是一條都沒叉到!”
許昭昭撇撇嘴,“哪有人叉魚能百發百中的,拿好魚叉,按我說的去試試。”
陳土聽話地挽起褲腳,向河中走去。
不遠處的朗玉見有人走近,便轉身喝住二人,
“漁獵禁地,遠離此處!”
許昭昭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又張望四下道,
“漁獵禁地??難不成這小曲河裡的魚,都是你們家的?”
朗玉被許昭昭的話噎在原地,欲起身去驅趕,卻被蕭澈輕聲喚住,
“無妨,捉魚而已。”
蕭澈今日一身淡綠色織錦素袍,一頂漁夫草帽,安靜的坐在河邊一把玉石小椅上,魚竿遠遠的垂於河下,魚線尚紋絲未動。身後十步開外,立著一眾侍衛和一頂大大的車轎。
許昭昭尋聲望去,見一人靜坐垂釣,魚線垂立在河麵上,岸邊的魚盆中竟是一無所獲,不禁扁嘴搖了搖頭,
“搞這麼大陣仗,技術也不過如此嘛!”
“你放...”朗玉話講到一半卻被蕭澈一聲輕咳打斷,隻好收回手腳又站回原地。
許昭昭也白去一眼,不再理會。
不多時,許昭昭得魚兩條,陳土仍然一無所獲,任他如何用力,如何迅速,也隻能眼見魚兒們自杆頭遊走。
喪氣之時,許昭昭又走過去,耐心解釋道,“你若是見魚離得近,便就朝魚的方向刺,若是見魚離得遠些,便偏自己的方向試一試,剛不是跟你說了,再清澈的水,也是會騙人的。”
陳土又試了試,果然可行!樂得他直蹦了起來,“叉到啦、叉到啦,這也不難嘛!”
許昭昭抿嘴而笑,並不與他計較。“既然你這麼厲害,今日要多叉上幾條孝敬你的舅母才是!”
說著便退回岸邊,尋得一塊大石頭,翹起腳曬氣太陽來。
陳土叉了一會兒,見許昭昭竟絲毫未動,心中難免不平,“怎我一人在做,你卻躺在這裡尋悠閒?”
“一人叉魚,魚才好被捉住,我們兩個一起,互相嚇跑了對方的魚。再說,教會了你,我今日便功成了,哪有師傅要給徒弟幫工的道理?”
許昭昭仰頭趟靠在大石上,嘴裡銜著草尖,任帽簾遮在臉上,並未睜眼。
陳土覺得憤憤不平,“你既然要教,那我便要學些新的!這桶裡的魚,都是我叉的。你若能叉得一條比我大的魚,我今日便認你做師傅!你若是叉不到,那便一會兒給我烤魚吃!”
許昭昭不屑的吐出草尖道,“我若是叉得一條比你大的,今日你便裝滿這兩個魚簍,還要再考上兩條給為師嘗嘗,如何?”
陳土稍加思索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許昭昭起身走到河邊,俯身向水中望去,陳土叉得的,果然已經是這淺灘上看著最大的了,她又望向河心,若是想尋更大的魚,需得再往水深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