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昭笑答道,“早在大庭統一中原之前,九州紛亂,小朝小代裡稱帝立朝卻不見於正史者眾多。野史紛繁,民女草記編撰而成。各位權當聽個故事,圖個樂子罷。”
見眾人頜首,她繼續娓娓道來,
“有道是,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人人都希望在青春大好時覓得良人,白首不相離。我要說的這位林家小姐也不例外。林小姐的父親林楠原是位典獄長,專司都城犯人。林家得女的當天,當朝大案落定,太子一脈悉數被重罪論處,牽連者甚多。偏林女出生這一日,案中一還在繈褓中的嬰兒竟也被下了大獄。林楠一問才知,這男嬰的父母已獲重罪,時日無多。奈何這娃娃還發著高燒,嗷嗷待哺。”
聽到這裡,有的食客不免為這嬰孩的命運歎氣。
許昭昭接著說道,“典獄長林楠可憐這嬰孩,就去尋了獄中生產不久的產婦,那產婦孩子早夭,也是可憐之人,便把這男嬰當作自己的孩子,連同幾個好心的獄友,將他一路拉扯長大。故雖在獄中周身禁錮,這男嬰也算是苦中有福。”
眾人頜首,胡桃桃趁著間隙逐桌進上新茶。
“日子一天天過去,兩個孩子一也天天長大,男嬰長成了男孩,喚作劉諾。林家小姐也婷婷玉立,喚作林微。轉眼到了劉諾出獄的日子,可他無父無母無家可歸,各府衙對十幾年前的大案還都心有餘悸,無任敢接手這枚燙手山芋。好在男孩在林楠等人的照顧下,性格豁達,為人仗義,還身負一個神奇的異相,既走到哪家店鋪,哪家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於是都城商號們非但不受他的銀錢,還都視其為小財神。漸漸的,劉諾也找到了自己的安身之處,還結交了一眾好友。”
講到這裡,有食客謔謔稱奇。許昭昭順勢進了口茶,而後從身邊的矮木架中拾起一麵圓圓的銅鏡,將其置於案台的一個小小樹杈製成的支架之上。銅鏡握柄及四周的紋理被擦拭一新,又塗上了一層淡淡的油脂,整麵銅鏡在陽光下閃著溫潤的光亮,之後將一個鑲有珠貝的首飾盒擺在銅鏡的旁邊。
眾人不解其意間,許昭昭繼續說道,
“林家小姐此時已出落得明眸皓齒、玉骨冰肌,正是梳妝待嫁的年紀,卻日日對著銅鏡歎氣。這日裡,小財神劉諾尋了街中一格外精致的首飾盒來到林家,那盒子周身雕刻精細,上麵又以彩石珠貝嵌之,熠熠奪目,一看便是個中上品。他眼望著做工精巧的首飾盒,想著林微看到它的樣子,不自覺滿麵笑容。可誰知,天意弄人。劉諾才剛一進門,便聽到林賀兩家定親的消息。他手中捧著的首飾盒一下子落在地上,上麵的一顆珠貝也散落在一側。林微聞聲走出來,見是劉諾,更是未語淚先流。她與劉諾青梅竹馬一同長大,脾氣喜好都極為相投,怎會想去嫁那素未蒙麵的賀家子!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始終抗拒不得。”
聽到這裡,聽書的人也跟著歎息幾聲。
“再說劉諾一邊,自小裡,給予他最多照顧的人便是林楠,出獄之後,最想報答的也是林家。起初他隻是本著照顧自家妹妹的心思,攏著自己的一眾好友寵著林微。可日子久了,他發現兩人竟出奇的默契,林微一皺眉,劉諾便知是哪裡不對,劉諾說了上句,林微能自然的接出下句。本應結琴瑟之好,奈何劉諾的日子始終沒個實在的著落,不忍林微跟著自己受苦,隻想著平日裡對待林微好些,再好些......可這一日還是來了,眼見著心上人要許給旁人,劉諾也隻能淚眼相對,心如刀絞。”
話至此處,許昭昭伸手摸了摸案台上的首飾盒,又用指尖輕撫了上麵的珠貝,歎下一口氣道,
“二人隔著幾步的距離,眼淚滴滴答答的落在衣襟上,卻再不能往前跨出一步了。劉諾走後,林微抱起遞上的首飾盒,撿起那枚光彩熠熠的珠貝,將它緊緊抱在懷中,直到入睡。原以為二人就此緣儘,可是蒼天有眼,終給了這對有情人一次相守的機會。他們最終能否走到一起?劉諾又如何登上帝位?”
許昭昭一聲落木,“且聽下回分解。”
食客們收回耳朵,意猶未儘。
“許老板,正聽著入神呢,怎就不說了?”
許昭昭客氣道,“貴客,故事太長,一天實在說不完,這眼看著要收市了,當真還有許多活兒要做呢!您若是喜歡,不妨先帶上這銅鏡和妝盒,留個念想。待明日我繼續來給各位仔細說,可好?”
說著,許昭昭索性將矮木架端上桌來,琳琅貨樣都是閨房之物,鋪中的小姐們漸漸湊上來,許多公子看著好奇,也不禁走過來瞧上一瞧。
此時角落裡坐著的程睿半張著嘴,歎為觀止地搖搖頭,低聲道,“包子鋪老板說書賣妝台,我可真是長了見識!”
門口的朗玉也方才回過神來,這才朝胡桃桃拿了食盒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