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 情竇初開時,唯一愛過的……(2 / 2)

墜歡 九月流火 5034 字 8個月前

蕭驚鴻左右環顧,看到無言的謝徽,諱莫如深的內侍,便是再遲鈍也該明白,這個紫金鈴不同尋常,絕不會是從道觀請回來的。

到底是什麼人送給她的,能讓她失態至此,卻又愛惜至此?

·

趙沉茜取了奏折出來,再無談興,沉默地出宮。蕭驚鴻目送趙沉茜和謝徽同乘一輛馬車離開,放在往常,蕭驚鴻肯定要想方設法跟到謝府,不讓謝徽有任何和趙沉茜獨處的機會,但今日他記掛著事,沒心思跟蹤,那兩人走後,他就一轉身,又往宮城走來。

他身為殿前司虞侯,負責護衛皇宮,對內外的路十分熟悉。他加快步子走了一半,果然撞上坤寧宮送風鈴的內侍。

那個內侍見蕭驚鴻去而複返,腿彎一酥,本能意識到麻煩。內侍不敢得罪這位大紅人,硬著頭皮笑道:“蕭虞侯,您不是送殿下出宮嗎,怎麼又回來了?莫非遺漏了東西?”

蕭驚鴻掃過內侍手中的錦盒,也不繞圈子,直接道:“我正好去皇城司有事,把這個東西給我,我幫你捎去皇城司吧,省得你來回折騰。”

說著蕭驚鴻就來拿錦盒,內侍嚇了一跳,忙後退一步,避開蕭驚鴻的手:“這怎麼敢!蕭虞侯公事繁忙,時間金貴,哪敢讓您跑腿?奴婢自己去送就行。”

蕭驚鴻手心落空,眼睛眯了眯,他看向內侍,毫不掩飾眼神裡的殺氣:“這個鈴鐺什麼來路?我負責殿下的安危,什麼東西不能查。掛在殿下寢宮外的東西,你卻百般遮掩,莫非心裡有鬼?”

內侍實在是冤枉極了,到底是他心裡有鬼,還是蕭驚鴻心裡有鬼呢?但他不敢得罪蕭驚鴻,一來這人是長公主跟前最受寵的近臣,殿下從十三四養到現在,不好說是侍衛還是什麼彆的;二來蕭驚鴻是從鬥獸場出來的,善惡觀形成最關鍵的那幾年都在一場場殺戮中度過,早就把弱肉強食那一套刻到了骨子裡,彆看現在人模人樣,那全是因為趙沉茜在,私下對著彆人時,他可從不掩飾骨子裡的獸性。

內侍怕蕭驚鴻一個不高興將他殺了,對蕭驚鴻來說,真的隻是動動手指的事。但長公主和那位的事更不能說,宮裡沒什麼事瞞得住趙沉茜,他要是敢開口,不出三日就會傳到殿下耳朵裡。非要選的話,寧願死在蕭驚鴻手裡,也不能背叛長公主,前者無非速死,後者那才叫生不如死。

內侍訕笑,哪怕兩腿都止不住發顫,依然緊緊抱著懷中的錦盒:“蕭虞侯,這是長公主吩咐的,您也知道殿下的脾氣,勿要為難奴婢。”

蕭驚鴻和內侍對峙片刻,發現這個內侍竟然寧肯死都不放手。蕭驚鴻再狂妄也不可能真的在禁宮裡殺人,正僵持時,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蕭驚鴻?”

蕭驚鴻回頭,發現一隊宮女從路口穿過,不知道要去哪裡辦差。宋知秋見真的是他,低聲吩咐了身後宮女幾句,自己撂開隊伍,快步朝蕭驚鴻走來:“你怎麼在這裡?”

她又掃向渾身僵硬的內侍,問:“你們這是做什麼?”

內侍如蒙大赦,趕緊給宋知秋行了內禮,趁機溜了。蕭驚鴻知道從內侍這裡打探不出什麼,也沒有追,意興闌珊道:“沒事。宋姐姐,我宮外還有任務,沒事的話我就先……”

“等等。”宋知秋見宮道上沒人,沉了臉色,拉著蕭驚鴻走到拐角,“我早就看到你在為難坤寧宮的內侍,要不是我來,你還要胡鬨到何時?說吧,你攔著他到底要做什麼?”

蕭驚鴻十三歲時被趙沉茜從鬥獸場救出來,雖然名義上是趙沉茜救的,但蕭驚鴻隻在昏迷前隱約瞥到一抹美得不似人間的倩影,隨後就徹底失去意識,等他再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宋知秋。宋知秋說奉長公主之命照顧他,蕭驚鴻這才知道,原來他昏迷前看到的人影不是幻覺,而是大名鼎鼎的福慶長公主趙沉茜。

然而長公主要輔佐幼君,垂簾聽政,何其繁忙,蕭驚鴻被救回來後,一連半年都沒有再見過趙沉茜。他養傷期間是宋知秋為他端飯上藥,噓寒問暖,他傷好之後直接被送去暗衛營習武,他接連三次拿到全營第一,有一天突然被教官帶到一個私人園林,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教官按著跪下。在一堆他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奇花異草中,他仰頭窺見仙台,以及端坐仙台之上,那個神祇一樣的女子——趙沉茜。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雖然在此之前,他已經從無數人口中認識了她。但顯然,外麵描述她的氣度容貌時,還是太過乏力了。

蕭驚鴻知道長公主對他有救命之恩,也知道他應當報答恩人。然而,恩人在他心中有兩個模樣,一個是趙沉茜,高高在上,冰冷華麗,威大於恩;另一個是宋知秋,無微不至,溫柔可親,既像姐姐,又像母親。

他在趙沉茜麵前總是想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恨不得她全部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然而麵對宋知秋,他學的所有功夫都失去了用處,隻能低頭聽她訓斥,任她差遣。

如果是彆人,蕭驚鴻絕對不會搭理,但這個人是宋知秋,他哪怕不願意也一五一十托出:“宋姐姐你彆生氣,我隻是……想和他打聽些事。”

宋知秋狐疑地看著他:“你想打聽什麼?”

這是蕭驚鴻最隱秘的心思,因為雙方太過懸殊,平素他絕不肯示人。但對著宋知秋,他知道宋姐姐會包容他一切過錯,就像當初養傷一樣,他忍著羞恥,小心翼翼將不見天光的心事劃開一道口子:“我想打聽殿下掛在寢殿前的那枚風鈴。都損壞了,為什麼不直接換個新的,還要大費周折修補?”

宋知秋一聽就明白了,再看蕭驚鴻故作不在意卻又按捺不住期待的眼神,還有什麼不懂的。她沉默片刻,忽然開口:“你真的想知道?”

蕭驚鴻眼睛都亮了:“當然。”

“好。”宋知秋黑沉沉地望著他,目光靜的讓蕭驚鴻覺得可怕。他想要叫停,但又實在好奇趙沉茜的往事,忍住沒說。往後許多年,他一直在後悔這一瞬間。如果那時,他打斷了宋知秋的話該有多好。

可是他沒有。於是,他聽到宋知秋說:“那個鈴鐸是容衝親手雕給她的,她當然愛惜。”

蕭驚鴻腦子裡嗡得一聲,過了一會,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容衝?”

“是啊,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名字嗎?”宋知秋微微仰頭看著他,眸底仿佛藏著憐憫譏誚,道,“她的第一任駙馬,也是她情竇初開時,唯一愛過的人。雖然她的愛也並不值錢,但和其餘人比,容衝始終是最特殊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