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停頓了一會,他握著陶杯的粗糙手指握的指節發白,手心的冷汗在杯外壁上掛起了水珠。
我沒有催促,從星艦基地出來以後,我也遇到了很多殺與逃的殘酷場麵,這對人的心理是不小的打擊,需要時間來接受。
更何況他形容的場景太震撼,我僅僅是聽,就感到胃部嚴重翻湧不適。
我沒遇到過植物類的怪物,更沒見過可以讓物質汙染和精神汙染同時發生的怪物。設想我要是麵臨這樣的情況,那也隻能是無法逃脫的絕境。
植物怪物不吃東西,我做小吃肯定無法討好它。而依靠技能「奔跑的小販」,隻會讓我的後背明晃晃的留給向日葵怪。
到時候它花盤一轉,一梭子噴射過來,我肯定當場死透,留滿地沾染血與肉的瓜子。
威利常年在外奔波,對於這種事情的接受能力明顯比我強,想起當時的場景,也停頓了許久。
迫不得已相互殺害,恐懼和猜忌不斷滋生,能活下來根本是奇跡。
直到他慘淡驚恐的臉色有所緩和,才繼續陳述說,「我損失了不少財物,但好歹逃過一劫。那些雇傭兵死了三分之二,餘下的人要麼嚇破了膽,要麼傷透了心,願意退還一半雇傭費,隻送我到星艦基地,不再返程。
我當時也嚇壞了,能理解他們的選擇,打算到星艦基地,用剩下的貨物完成交易,用他們退的錢和獲得的進賬,另雇傭當地的機械傭兵,送我回家。雖然機械傭兵比人類異能者要貴,但聽說麵對怪物或喪屍汙染是免疫的,更有安全感。」
我搖了搖頭,「現在很多怪物已經進化出了信息感染,機械傭兵也逃不了。無論人類數字意識還是純機器意識,在遇到信號信息病毒、ai學習誤區時,主板也會像人類大腦那樣遭受破壞,同樣出現類似人類被汙染的瘋狂亂殺的狀態。給機器意識安裝相應防火牆,就像多雇幾個抗汙染的異能者一樣,又是一筆昂貴的費用。」
威利張了張嘴,半晌才感歎道,「活在亂世,真是太難了。」
我想到邁克和霍利明顯不是機械傭兵,而是普通異能者,威利的計劃必然沒有成功,繼續問道「後來呢,你到星艦基地了嗎?」
威利點頭道,「到了,但是我去的太晚了,那個懸賞已經結束,就連懸賞者薩米恩都已經離開星艦基地,不知去了哪裡。
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絕望。
當地人講求效率隻喝營養液,除了美食異能者,根本不會有人來買我手裡剩下的食材。
都說星艦基地遍地黃金,對我來說卻隻有昂貴的生活成本。一瓶營養液要20幣,三餐就要花費60幣。
我當時忍饑挨餓,靠著手裡的食材和這個大豆挺過好幾天。那個時候真是找廁所都難,TMD當地人居然喝營養液都不需要上廁所的!逼得我隻能用隔水的羊皮紙袋丟垃圾桶,為此還被抓,交了幾次罰款…
不說了,都是痛苦的回憶。我落魄到口袋空空,隻能想辦法回家。但機械傭兵的價格非常昂貴,我根本請不起。
很幸運,我在星艦基地附近撿到沒錢交進城費、同樣困在此處的邁克和霍利,這才雇了他倆,管吃管住,給一點點傭金,還承諾有錢後收購他們捕獵到的怪物有用的部分。然後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了。」
目前的情況就都理順了,難怪我看邁克和霍利,並沒有擔憂威利打算多雇傭一人會分走他們傭金的樣子。
我想了想,問:「我記得你之前說,要回白礫海岸重新上貨。你經過這麼波折的一段旅程,沒想過歇一段時間,或者乾脆不乾這走商的買賣了嗎?」
威利苦笑,「有什麼辦法呢,誰不想不冒風險的好好活下去,但那現實嗎?我們生在末世,可能到死掉那天才再也不用奔波。我在家還有家人要養活,我的妻子和孩子擁有親水異能,在白礫海岸劃船謀生,我隻有掙更多的錢,給她們買更好的船隻,才能保護她們出行時更安全。」
我摸了一下自己左側脖頸,衣領下「篩選未通過」的烙印斷絕了我一切的過往和關係。
現在商城裡大豆購買渠道已開,商人威利手裡隻有那個研磨器對我有意義。但隻要支付的起,我不介意多買一袋豆子。
「好吧,我感覺自己適應了豆漿的味道,我們成交。我加入你們,一起去白礫海岸,報酬是這袋大豆和那個研磨器。」
「啊?」威利沒反應過來。
「交個朋友唄。」我笑著伸出手。
「不不不,我們必須明算賬,交朋友可比做生意可怕多了。後者隻坑錢,前者要人命啊。你等我到了白礫海岸,好好招待你一下。」威利嘴上不自主的拒絕,卻伸手握住,像是握住救命的稻草。
他毫不猶豫的把大豆和研磨器遞給我,一點也不擔心預付後我會帶著東西跑路,「這個研磨器你隨便拿去。大豆本來要配石磨一起使用,但那個實在太沉了,我就用這個小東西名叫咖啡豆研磨器的替代了一下。
咖啡你聽說過麼?這是我唯一在星艦基地賣出去的商品,有機會一定要請你試試!」
我點點頭,「好啊。」
威利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其實大豆還有很多其他做法,比如,你看這涼掉的豆漿,上麵的凝結物就是所謂油豆皮,在當地人用它和蔬菜拌在一起,或者放進水裡煮,也可以烤著吃。」
我聽了覺得新奇,將叉子伸向豆漿表麵,一探一挑,果然掀起來一層薄而軟滑的白色凝結物。
「製成重要食材「油豆皮」,「油豆皮」購買渠道解鎖,獲得獎勵代幣1000。」
我沒想到這麼簡單又解鎖了一個食物,手一抖,豆皮掉在吧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