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雪鬆散發出微苦的清香,難聞的汽油味被隔絕在密不透風的高牆之外,一塵不染的走廊裡散發著熟悉的消毒水味。
某個不知名牆角傳來一陣芬芳,蘇慕拱了拱鼻尖,陽光落於眼底,照亮忽明忽滅又若即若離的希望。
午後的醫院變得安分多了,風吹,草動,醫療機器悶聲運轉,再偶爾飄出幾陣鼾聲。
閱靈輕輕地敲門,年長的醫生正凝著神往玻璃杯裡放茶葉,一半濃密一半稀疏的眉毛染上了濕潤,他的目光透過沾著熱氣的鏡片,“回來了”,他的聲音裹著些笑意,語氣帶著晴朗午後特有的慵懶與閒適。
“嗯”,蘇慕朝他點了點頭。
辦公室裡氤氳著淡雅的茶香,老醫生的皺紋漸漸舒展開來,嚴肅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樓下的小院子裡,新栽了些花。”醫生說,“要是無聊了,就讓護士給你開窗,好好地看一看。”
蘇慕沒有說話,唇角掛著一個禮貌的笑。
“謝謝醫生”,她身後的閱靈說。
“花是你父親和…”醫生的話被蘇慕打斷。
蘇慕從閱靈的包裡拿出一個精致的禮物盒,遞給醫生,“這是我奶奶親手做的玫瑰餅,玫瑰也是她親手種的。”
那雙富有經驗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微妙,醫生把茶杯推到一邊,雙手接過,朝蘇慕道謝。
一個年輕漂亮的護士帶著她們往住院部走,她們對這個護士的印象很深,因為她的笑容和精神病院裡那種尋常的詭異格格不入,美好又真實。
“這個世界生病的人其實很多,但很少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病了”,卷翹的睫毛沾著細碎的光影,護士的笑容美得像童話故事的結局,“傷口不能總藏起來,也應該放在陽光下曬曬。”
樓房兩側爬著像藤蔓一樣的斑駁,這裡和墓園一樣,植物的生命力比人要旺盛得多。
護士回頭,指著醫生說的花,“很神奇吧,開得這麼好。”
“馬上就會死了。”蘇慕的聲音像一盆冷水,把彙聚在一起的陽光全都給衝散。
護士不再說話了,稍微加快了些腳步,繞過花園,往住院部的大廳走。
空心磚上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個小女孩朝她們跑來,是蘇慕隔壁病房的小孩。
“糯糯”,她拉著護士的手,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稚嫩又明亮,“姐姐”,她朝蘇慕喊,奶聲奶氣地說,“好久不見”。
蘇慕彎腰和小女孩打招呼,“好久不見”。
小女孩歪著腦袋,呆呆地看著閱靈,像看自己喜歡的芭比娃娃一樣,“漂亮姐姐。”她慢慢抬起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閱靈的手,仰著腦袋笑嘻嘻的。
閱靈拉住她的手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小鈴鐺”,小女孩口齒明晰,一臉誠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