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很不耐煩 給我(2 / 2)

周黑雨審視著他無辜表情,暗暗認同,卻驀地心裡沒底。

她試探地問道:“可是老師打電話給你家長了,你就不怕……”

“他沒打。”

“可是年級長明明打通了……”

“沒有。”

周黑雨反映了一瞬:“根本沒打?”她結結巴巴地問:“不是,就算真的沒打,你怎麼知道的?”

陳漠河聳聳肩沒答話。

他父親自詡日理萬機,除開重要的人,接電話的小事全由助理代勞。

而助理接電話都是有模版的——先問過是誰,再問過來電緣由,如果重要才會記下來約時間回電。慢條斯理,恭敬有加,帶著人性化的笑意,叫人挑不出半點錯處,但連語速都是訓練好的,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林順順方才那樣講話,一聽就是演戲,對麵根本沒有人。

周黑雨沉浸在震驚中,緩一緩,心下發慌,問道:“你要去哪裡?”

他轉過身去,撂下來一句話:“家裡來接我。”

周黑雨跟上去,心下胡亂地思考之後要怎麼辦。

小巷子很窄,左邊停著一輛自行車,右邊立著一柱電線杆,他們一一繞過。

走了一陣子,周黑雨漸漸冷靜下來。她本對剪頭發心有怨氣,方才被陳漠河一激腎上腺素飆升,衝動地跑出來了。現在她才察覺如果自己像陳漠河一樣任著性子處事,倒黴的可能隻有自己。

至於陳漠河,他有膽子說自己是少白頭,自然是不怕的。

她暗罵自己魯莽,可回頭看看,理發店已經看不見影子了。

況且說到底,她確實不想剪頭發。

他們一拐彎轉到大路上又走了一陣子,周黑雨終於還是放不下心,道:“等等,我……我還是要把頭發剪了。”

這話落到前麵人的耳朵裡,他頭也沒回:“那你回去吧。”

周黑雨瞧一眼他的背影,緊幾步跟上去,又垂下眸子搖搖頭:“但我不甘心,不甘心這樣回理發館去。”

陳漠河停下腳步,回頭挑眉看她。

周黑雨問:“如果現在讓你染了黑頭發,你甘心嗎?”

“自然不甘心。”他稍昂著頭,語氣裡帶著點驕矜自傲。

“我也不甘心。” 周黑雨瞧著他,好像多瞧上一眼胸中就多了一分勇氣。

周黑雨捏緊了拳頭,四下看了看,四海路上有個很小很擁擠的報刊亭,說是報刊亭,實際上也是小賣鋪。

她跑過去,要了把剪子,咬咬牙,拽起來一把頭發,也不講究什麼角度、層次、美感,仿佛泄恨一樣發了狠,“哢嚓”一剪子下去。

不過兩三剪子,一眨眼的功夫,她原本齊耳的頭發就短得隻剩下兩三厘米長。

她把斷了的頭發扔進垃圾桶裡,抬頭問陳漠河:

“夠短了嗎?”

陳漠河不遠不近地站在那兒瞧著她,似乎是饒有興趣,又似乎被驚到了,總之沒作聲。

周黑雨眨眨眼按住眸中濕意,又解釋道:“隻有夠短,才看不出自來卷。現在看能看出來卷嗎?”

陳漠河搖搖頭:“看不出。”又補上一句,“但亂得很。”

“就要亂才好。”周黑雨道。

她拍了拍手上的發沫,道:“我不想順了林順順的意。他讓我剪頭發,我剪了,可我希望他每次看見我的頭發就難受一下。哪怕我頭發亂成個雞窩,我也非要礙著他的眼。”

陳漠河皺眉:“何必呢。”

這是個傷敵八百自損一萬的路數,損人不說,倒是把自己搞得像個有病的瘋子。

周黑雨瞧著他聳聳肩,“我們不是差不多的嗎?”

陳漠河定定看著她,彆開視線不再答話。

“總之,”周黑雨擺了擺手,把他的注意喚回來,問道,“能看出來卷嗎?不卷才好回去應付林順順。”

他指指周黑雨的腦袋:“左邊,太長了。”

周黑雨歪著腦袋去摸:“這裡嗎……沒有吧?”

“再往左。”

“嗯,這裡嗎?”

“再往左。”

“這裡?沒有啊。”

周黑雨手指頭剛裝上似的不靈活,來來回回摸不到那縷頭發。

陳漠河不耐煩了,朝她勾勾手,“給我。”

周黑雨一愣,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他重複:“給我。”

周黑雨低頭,看見手裡地剪子,哎在衣擺上蹭了蹭,遞過去。

陳漠河五指抓著剪刀,剪刀尖尖銳鋒利,挑起一抹突兀的長發,剪下去。

那縷頭發掉在地上,周黑雨彎腰拾起來:“好了嗎?”

“差點。”

他又剪了幾刀,無意間瞧見周黑雨發間滴落的一顆水珠,十分剔透晶瑩,落在白皙纖細的脖頸上,順著那帶點嬌俏的弧度往領口下麵鑽。

他頓一頓,屈指湊上去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