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雨放下手裡的東西道:“王長乘已經被揍過了,你也讓我打一拳,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馬上就去找教官換了跑操位置。”
“行!”蘇臻果斷地答應,挺起胸脯,閉上眼睛,“來吧!”
周黑雨在她身上掃了掃——臉怕留疤,肩膀不好受力,胸又很容易致命。
她道:“你轉過去。”
蘇臻轉過身,背對著周黑雨。
周黑雨抬起一腳踢在她的屁股上,蘇臻往前一趴,雙手撐著跪在草地上,當眾摔了個狗啃泥。
她伸手去揉屁股,卻感覺手上火辣辣地疼,擦破皮了,她趴在地上罵道:“你大爺的,你踢這麼狠乾嘛啊!”
“屁股肉厚,便宜你了。”
周黑雨瞥了她一眼,抱起工具,轉身走了。
軍訓的跑操訓練成果很好,到開學的時候,高一年級的每個班級,都能夠跑出豆腐塊一樣整齊的隊列了。
開學第一天。
這也是周黑雨高一的第一天。
她已經對高中生活的恐怖進行了心裡預設:比如說語文或許要整頁整頁地背文言文、數學老師可能整堂課唾沫橫飛地不知所謂、英語課本上可能滿篇單詞一個都不認識。
但周黑雨沒想到,這其中最可怕的環節竟然是吃飯,或者說是搶飯。
上午第四節課之後是午飯時間。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的瞬間,整棟鵬舉樓都搖晃起來。
桌椅板凳聲、雜亂腳步聲、叫喊聲從樓頂貫通到樓底的每一間教室。
周黑雨剛剛抬起屁股,坐在走廊外側的同學已經占得先機,飛一樣衝出教室。而內側和靠牆學生不得不落在後麵,因為地理劣勢在桌子和過道裡擠成一團,朝著教室前後的兩個門湧去。
走廊上、大廳上、樓梯上擠滿了趕去食堂吃飯的學生。
像一群馬蜂亂成一圈。
而林順順在樓道口火上澆油,催促著大喊:“跑起來!跑著去吃飯!抓緊時間!快點跑!注意安全!都要在十二點二十五之前回到教室啊!遲到的學生扣量化!”
現在是十二點零一。半個小時,和這麼多人搶飯,學生禁止外出就餐,食堂的窗口十分有限,還不能遲到。
所有同學都奔跑起來。
這場麵與其說是學生們在去吃一頓平凡的午飯,還不如說是在進行地震演練、兼四百米跑步比賽、兼排隊大戰。
周黑雨一邊跑一邊在心裡罵。
年級主任兼班主任林順順的聲音,甚至比 “吱哇吱哇”響的地震警報聲還要刺耳。
他瞧見一個沒有跑的學生,喊道:“你!跑起來!彆慢悠悠地閒逛!”
所有人為了不被抓典型,都更用力地跑起來。
鵬舉樓道食堂之間的路上,現在也全是奔湧的學生。
那些開在路邊的月季花,不知是因為太陽曬的還是無人欣賞,蔫了吧唧的。
周黑雨在奔跑的人群裡,她跑步向來以穩紮穩打為主,意思就是不快,被一個人從身後撞了一下肩膀,“哐”一下摔在地上。
眼前一陣飛舞的金色小鳥,周黑雨搖搖頭,睜開眼。
一片灰色的水泥路,一群奔跑著的五顏六色的鞋子自動繞開她,但一雙乾淨的白球鞋停下來,擋在她視線的前麵。
“你跑個步都能摔倒?”
周黑雨趴在地上抬頭看,隻見陳漠河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弓下腰歪頭瞧著她,朝她伸出一隻修長的手。
她撐著水泥地麵站起來:“你不是翻牆跑了?”
“嗯,但被家裡人趕回來了。”
周黑雨拍拍膝蓋,向他報以無奈而同情的一笑,轉身繼續跟著人流跑向食堂。
陳漠河瞧著她的背影,聳聳肩,轉身逆著人流走去。
即使周黑雨用力快跑,但趕到食堂的時候,也隻能在遠遠的排隊尾巴,對著打飯窗口望洋興歎。
將“吃飯”這種休閒活動搞得像打仗已經足夠令人痛苦了,然而這還沒完。
第二天。
高一年級每個班門口都貼上了一張紙。
人群擁擠,周黑雨試圖擠進去,但這簡直比擠進滿員的電梯還困難。她被踩了好幾腳,還是看不到公告欄上寫了什麼。
她抽出一口氣,問前麵的同學:“怎麼了?要乾什麼啊?”
前麵的好心人答道:“要換座位。”
“換座位?怎麼換啊?按成績嗎?”
“不是。”
“按身高嗎?”
“不是。”
“大家自由選嗎?”
前麵那同學被她吵得不耐煩了,語氣也煩躁起來:“怎麼可能自由選?”
“按分組。”他扭過頭來,“我看完了,你來吧你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