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耍?不是……來畫畫嗎?”淩雲詫異道。
南葉笑笑不答。
淩雲好奇的眼神轉了又轉,轉身問道:“我可以看殿下的書庫嗎?”
“書庫?”南葉愣了下,頷首道,“待我請示殿下。”
一會後,在淩雲翹首顧盼時,南葉回來了。
她笑道:“殿下同意了,淩小公子這邊請。”
淩雲樂得不行,【終於有機會查風華鎮在什麼地方了。】
他哪裡還管季飛揚在乾什麼,隨南葉去了書房。
舞凰殿內,金簪一身水袖踏琴聲而動,婀娜婉轉如水上仙子,媚而不妖,濯濯如白蓮。
季飛揚先是聽到點滴入心的琴音,剛要調侃一句,杜鵑掀開的簾紗後一條水綢直擊麵門而來。
他想要不動,但是,袖後女子悄然而露、轉瞬而逝的眉眼像是貓爪子一樣隨著淺落的琴音勾走他的心神。他的手理所當然地抓住水袖,再用力一扯,那貓兒般得人就旋撲過來。
心在撲通撲通地劇烈歡跳著,好似因驟然加快的琴音,也似乎因這雙消失的眉眼。
季飛揚的手抓得很緊,用力後已經張開雙臂等著擁抱美人,卻被出其不意得一腳踢在下巴。
力度之大直接讓他往後翻了筋鬥,單膝跪在席地。
“噗……”這下馬威。
季飛揚翻跪在地後噗出口水。
他猛得抬頭看向居高俯視、盛氣淩人的女子,咧嘴露齒道:“美人,這玩笑開大了。”
“打得過孤,允你一諾。”金簪的雙眸露著微光,傲氣道。
季飛揚本是一愣,隨後就道:“好。”
他一手拍地,猛得出掌襲向金簪的肚腹位置,而後遊掌向上。
琴聲拔高,如風驟雨聚,似霹靂落珠。
簾紗後的祁縉雲連動十指,雲彈撥撚,越奏越急,將舞凰殿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帶至極致。
金簪側身避開季飛揚的掌換爪,旋長袖當棍,力擊季飛揚的胸膛。
季飛揚一扭折花手,將金簪的力量卸去,而後如遊龍般伏低腰肢繞到金簪的後麵。他的手猶如無骨般貼過金簪的耳側,順著琴音綿綿,隨心調笑道:“膚如凝脂,美人如兮。”
金簪的臉頰微涼,心頭微顫。
她懸腳一勾將軟袖纏上季飛揚的小腿,再用力一扯,就將這人拉倒在地。
季飛揚哈哈一笑,順點滴琴音以掌撐地,隨低徊的樂聲遊步而近,躲過金簪的袖棍,纏在金簪的腰身。
他一把將金簪腰側的掛飾扯了過去,隨後轉腳落在窗前。
季飛揚一氣嗬成的流暢動作委實不賴。他瞧著美人背後琉璃鏡裡的俊臉,順勢撥弄番亂掉的鬢角發絲,以此平複被琴音調動的情緒。他假裝得意道:“允我可以輕薄殿下,如何?”
金簪瞧著他手中的掛飾,摸把腰間,再聽琴聲已停。
她朝簾後的祁縉雲擺手,示意他離開。
祁縉雲透過紗簾望見窗台前、沐浴在光裡的朝氣青年,扯起唇角淡笑了下。
他朝金簪行禮後款步而去。
金簪撇開臉,仰麵道:“你過來吧。”
季飛揚愣了下,好似沒聽明白。
他暗吸口氣,眨眼道:“你……說什麼?”
“為君者,一言九鼎。孤既允諾你,而你也提了,孤就由你……輕薄。”金簪說完蹙了眉,揚眸道,“難道你要孤走過去?”
“……”季飛揚瞧著她比公孔雀還傲氣的小模樣,忍不住裂開嘴。【這太女……不,小丫頭這麼逗?】
他撐著窗台後一躍坐上去,看向長身如芝玉的金簪,發現她比一般女子長得高且出挑,再及她的身份……可不能等閒視之。他摸了把翹起的唇角,揚眉笑道:“你過來親我一下,就當你……嗯……一言九鼎了。”
金簪頓了下,隨後將綁袖的帶子抽掉。伴隨落地的白色長袖,她跨步走向季飛揚。
季飛揚覺得她不可能真允諾被輕薄。待被金簪拉下窗台,他都還是嬉皮笑臉的。
直到金簪將臉探過來,他下意識含笑往後一避,卻被金簪的上身壓著後仰,彎在窗台外。
金簪與他身體相貼,雙唇追著他的臉,順勢親在他的下顎。
她輕揚目光,落在被陽光鋪白後望來的俊朗露驚的眉眼,心莫名地跳快了一瞬。
這時,她意識到沈長清常說的男女有彆,順勢直起身。
金簪往後退了一步,斜著眼角,不自在道:“輕薄完了。”
【孤輕薄的你。】
季飛揚撐著窗台直起身,木愣愣地摸在下巴處,一手指著金簪,一邊動腳轉移位置。
他驚異道:“你多大,怎麼一點女子的矜持都沒有?說親就親啊。”
金簪隨他的移動而轉身,認真地看著他道:“孤,一言九鼎。”
“……”季飛揚哈了聲,往後退開兩步。
他站在殿中間,嘀咕道,“我乾脆叫你自裁得了。”
“你說什麼?”金簪想著接下來的計劃,跟進一步,認真地逼視他。“若你還有要求可以提,但凡孤有,皆可應你。”
“嗬……”
季飛揚被驚得奇了,思索詞句道,“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禮物給人……什麼,有求。”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不錯,孤的禮不好接,而你可敢接?”金簪驕傲道。
“你這小娘子……不不不,殿下。你對於男女之事著實門外漢啊。”季飛揚轉過彎來,繞著金簪走了一圈,猜測道,“你想要我替你做什麼……做什麼才下這麼大的本錢呢?”【一定是要命的事。】
【本錢?原來這就是鶯歌說的本錢。】
“殺人。”金簪毫不扭捏道。【魚兒既已入網,必要好好收網,將事情辦妥。】
“嘖。”季飛揚一下子坐在地上,往後撐著仰看金簪,“無情帝王家、最毒婦人心。你可是兩樣都占了。”
“如此汙蔑孤,不怕孤殺了你?”金簪瞧他與眾不同的做派,第一次見這樣無禮又不怕死的人。但他比起士林儒生多了幾分無法形容的放曠。
【若是這樣的性子,這把刀真用起來才好使吧?】
“不怕啊。你都要求我幫你殺人,我還怕死?殺人這種行當,不就是奔著死去嗎?”季飛揚拍在身邊的席子空位,“來這邊坐,小殿下說說要殺誰?”
金簪蹙眉:這“小”字何解?
她也不怕季飛揚,直接坐在他的身邊。
季飛揚瞧著這乖巧勁兒,覺得這小姑娘矛盾得十分可愛。
他轉著眸子道:“殺你父皇?”
金簪睨他,忍著心性搖頭,直言道:“是……”
“等等,容我猜猜。”季飛揚墊著腳尖敲地麵,吊兒郎當地含笑道,“你的公主妹妹?”
“不是。”金簪都要沒耐心了,補充道,“也不是皇子金驤。”
【這麼蠢,能做大事嗎?】
“啊,不是皇族中人啊。那就是朝堂了……排除紫琴君,就是權臣風太宰……風子鸞。”季飛揚見她的眸光微亮,扯唇角道,“你是要我去送死啊。”
“孤可以給你時間、地點,以及行動計劃。”金簪連刺殺風子鸞的時機和方式都想好了。
季飛揚的內心有些驚訝,嘴上依舊道:“保死無生,還是我的小命重要。我可是咱家唯一的獨苗,不能死。”
他的腰肢用力,將臉貼在金簪的麵前,望入這貓兒爪似的眉眼,低聲道:“如果你讓我睡一覺……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本錢,以身為器。】
“可以。”金簪利眸露光,毫不猶豫道。
“……”季飛揚猛得往後挪了下,指著她的眉眼道,“你這……你這……眼神也不像是答應啊。”
【還有,這眉眼像是那風華二字,怎麼跟貓兒爪似,完全長我心眼裡了。我勒個老天,早知道不來了。這是要命的感覺啊。】
“孤是君,日後皇夫、皇侍夫沒有十人,也有七八。你的皮相不錯,可以入孤的後宮。”金簪理所當然且極為大氣道。
季飛揚熱乎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他苦笑了下,嗬嗬道:“……還十個?七八……我的天。”
他焉了,抓了把鬢角的亂發,嘀咕道:“我怎麼喜歡這樣的女子。饒了我吧。我畫不了,我走了。”
金簪直接轉身而起,幾步後抽出長棍,指向季飛揚道:“你若不允,死於此。”
“嘖,分明是隻不通人情、未經人事的小狼崽。我說殿下,你是有點兒力氣,但是論起打鬥技巧,可太不靈敏了。”季飛揚也不急於離開,慢慢地走向金簪,“話說回來,夢裡想了千百遍,不及親眼一觀。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殿下。”他的“下”字還未出口,已經快步近前,一把抓向金簪的長棍,被謹慎的金簪橫棍劈開。
“有趣。”季飛揚擅輕功,飛踏而起,繞金簪跑,待金簪轉身四尋時,他已懸在金簪的上方。
金簪四顧,有所察覺時,頂上的白紗零落,撲了滿臉。
她手中的長棍也被輕紗纏住後脫手,人也一下子被絆跌在地。
她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已經旋趴在季飛揚的胸前。
兩人隔著菱紗互相對視,季飛揚再次感受到心被貓爪撓了一下的滋味,有點癢、還有點兒不可名狀的雀躍、甚至有著可以暫時忽視忘卻的疼痛。
這一次,季飛揚的情被調動起來。
在金簪被絆倒時,他下意識去護她時已是動了情。【不可以,季飛揚。她是仇人之女。】
他將金簪推開,而金簪一把扯住季飛揚的手,將人再次壓在身下。
她狠狠地盯在季飛揚的眼眸,望著裡麵清澈的瀲灩微光,好無羞怯地覆著菱紗吻在他的唇上。
季飛揚瞪大眼,鋪開的雙手扣在地上的舞席麵。唇上有點冰涼、有點軟,像是沙沙的冰雪味道。他直至唇上的柔軟離開才回過神。
金簪猶如宣誓般俯視他道:“孤蓋過印,你以後是孤的人。”
季飛揚回過神,想來算不得萬花叢中過,竟也有失措無助的時候。
他雖沒有過女人,但也見了不少歡場情愛,怎麼能將臉丟在仇家女兒的身上?
他的右腳用力,纏住金簪的腿,一勾下將金簪翻在身下。
季飛揚惡狠狠道:“我在死前必要成為殿下的人。”
說完,他就將菱紗一掀,狠狠地吻了下去。那雙按捺不住的手毫無猶豫地抽開了細舞裙的腰帶,探入衣裙。
金簪的呼吸好似被遏製,身體的不適讓她有些緊繃,腦海在唇齒相依中漸為漿糊。
但她明白一件事:季飛揚答應了,可以收網了。
“殿下……”鶯歌從窗後繞出來,瞧著那交疊相纏的身影,款款笑道,“哎喲喲,大白天的……該用膳了。”
“該死……”季飛揚猛得抬起頭,不去看誰打擾這好事。
他隻知道一件事:格老子的,中美人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