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可以的。
但其實就算吳飛陽隨便買個什麼奇形怪狀的花瓶裝都行的,反正愛惜他送的東西的心意在那了,那剩下的是什麼都無所謂,他都不會有意見,他隻管付錢就是了。
結果沒承想,結賬的時候,他剛掏出信用卡準備遞出去付款,吳飛陽就立刻著急忙慌地伸手把他攔住了:
“誒誒誒!停!停!”
隻見吳飛陽說完就越過他身前站到了收費的地方,從口袋裡掏出了現金遞給了收銀員,期間還和對方進行了一些簡短的對話,要了個袋子裝上了。
餘亦璟怔了怔,這個迫切阻止的情況,又是因為不想讓他付錢嗎?
不太確定,畢竟吳飛陽結束之後沒說他什麼,不好下定論。
可出超市大門走了幾步之後,餘亦璟下意識伸手去接吳飛陽手裡的購物袋,他想替吳飛陽拿著的,沒承想頓時又被吳飛陽拒絕了,吳飛陽甚至還推了推他的胳膊,表情都變了,有點小小的“怨”他似的:
“你怎麼回事啊餘亦璟?我就是知道去看彆的你肯定又會給我撈一堆東西,還想替我付錢才隻去看花瓶的,結果我就走神看了一眼旁邊的巧克力,你就給我掏卡了,快得我差點都沒攔住,我真的服了你了,你不是看見那個價格了嗎?我現金完全綽綽有餘的啊,花都是你買的了,那花瓶肯定得我買才對啊,哪有讓已經付出心意的人還要繼續付出的道理啊?”
啊,果然是因為這個啊,餘亦璟了然,那現在才說估計就是因為超市裡人多,吳飛陽不想他難堪了吧。
但倒是有些忍俊不禁:“抱歉,我忘記了。”
他確實是忘記了,太習慣照顧吳飛陽了,所以就忘記了,倒不是出於什麼責任承擔之類的重大議題,就隻是純粹喜歡得緊,實在太喜歡寵著對方罷了。
“你真的是……”吳飛陽看他這副毫無歉疚之意的樣子,霎時就皺了皺鼻子眉毛,不悅道,“哪來的習慣啊,老是想著給我花錢乾什麼啊,”說著,牽住他的手,才又邁開步子往歸處走,“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啊,我明天就去辦卡了,彆老想著替我付錢,什麼都給我買,給我買一大堆了。”
說完,還輕輕的“哼”了一聲,看起來氣呼呼的。
雖然看起來是凶的,但這又牽手,臉又鼓起來了的樣子,實在是太沒威懾力了,惹得餘亦璟又忍不住笑了:
“抱歉,抱歉,我下次會注意的,所以彆生氣?”
吳飛陽:“我沒生氣。”
說是那麼說,可是吳飛陽步子走得飛快,顯然是情緒激動的時候呢,餘亦璟拉住了一股腦往回走的吳飛陽,吳飛陽飛快的步子瞬間被遏製住了。
吳飛陽回頭看的時候,餘亦璟衝他笑了笑:
“沒生氣的話,”他向吳飛陽伸手,“就把花瓶給我拿吧,好麼?飛陽。”
吳飛陽看著他的掌心,沉默著,癟了癟嘴。
最終,吳飛陽抬手將袋子遞給了餘亦璟,紅著臉嘟嘟囔囔的:“怪家夥,壞習慣……”
然後突然“噌”的一下抓著他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兜裡,哼了一聲,湊到了他的身旁,十指相扣著他的手,緊緊的:“我才沒生氣。”
又哼了一聲,罵他:“壞習慣!壞習慣你。”
“哈哈哈。”
看吳飛陽這樣子餘亦璟就忍不住笑。
行,行,他知道了,沒生氣,隻是太害羞罷了。
可愛得不行。
吳飛陽在這方麵也很遲鈍,明明他自己就經常做些撩撥人、讓人心動不已的舉動,卻根本不自知,做得理所當然的,可一旦他去回應吳飛陽,吳飛陽又會不好意思。
或者,如果是他像吳飛陽一樣突然做出一些撩撥人的舉動,吳飛陽受用了,就會“噌”的一下紅透整張臉,這時候,如果是在外麵的話,吳飛陽要不是沉默不語要不就是像方才那樣“惡狠狠地罵他”。
在這方麵,吳飛陽是典型的“雙標”選手。
但是說實話,這種雙標卻讓人生不起氣,反而是顯得可愛更多,因為餘亦璟看得出來,大多數情況下,吳飛陽在外表現的這種“憤怒”,實際上針對的並不是他本人,而是受到撩撥之後沒法當場發泄的憋屈罷了。
因為,如果是在家裡,吳飛陽受到撩撥之後就不是這種狀了,吳飛陽隻會跟上來,湊到他身上求親親,或者任他宰割。
所以,餘亦璟明白,吳飛陽此刻的表現,不是因為他做得不對,反而是因為他做得太對了,吳飛陽實在是太吃他那套了。
當然了,“浪漫雙標”這點他也是沒有和吳飛陽說的。
隻是偶爾也會對沒法給戀人花錢感覺到無奈罷了。
其實這一點是餘亦璟無法理解的,一般情況下,知道戀人家裡很有錢的話,不應該是更不會覺得被請吃飯、被送東西、代替結賬是負擔麼?畢竟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麼?先前嘗試過的約會對象看到他似乎不缺錢,在他提出由他來付款的時候往往都不會說什麼,都會接受的,至多說聲謝謝,然後下次請回來,或者送點小禮還些情分回來。
作為這個圈子裡的強勢方和主動方,餘亦璟覺得這也算常態了。
就拿給對方買機票升艙這件事來說吧,這種事如果放在先前的曖昧對象身上,大概率是不會拒絕的,甚至會特彆開心地接受,會說他真是太好了。
結果在吳飛陽這裡居然就碰壁了,居然嚴詞拒絕了,他本人想遵循那種常態都遵循不了了。
要說錢對對方來說太大了、承受起來有負擔,那餘亦璟還是可以理解的,但吳飛陽在沒必要的情況下也是壓根不許他給他花錢,就像剛剛那樣,花瓶都不讓他買,吃請他餐飯還得想些客氣的理由才行,否則下一次吳飛陽一定會原原本本的還回來一餐價格差不多的。
但吳飛陽也不是斤斤計較、介意他給他花錢,而是吳飛陽親口說的,餘亦璟喜歡給他花錢,可以,但根本目的必須是取悅餘亦璟自己,而不是取悅他,比如餘亦璟如果喜歡他戴什麼首飾,買下來送給他了,他會戴的,不管是什麼價格他都會戴的,但如果餘亦璟買首飾衣服或者彆的什麼禮物隻是為了取悅他的,那就少來,本來受到的照顧就夠多了,他覺得足夠了,他又不是生活經濟不能自理。
這些餘亦璟就著實沒法理解了,明明都是戀人了,受些照顧、收些禮物到底有何不可呢?反正他也是自願的,他就是想要寵愛對方,無論如何都不會後悔的,何況他也確實不缺錢,幾萬十幾萬的大錢要是受不了,那幾百幾千甚至就隻是幾十的小錢總該可以的?畢竟,就真的隻是些小錢而已啊。
無奈他始終拗不過吳飛陽,也就隻能隨了吳飛陽,尊重吳飛陽的意願了。
餘亦璟隻是可憐了自己,沒想到世界上還能存在這種情況,想寵愛戀人都寵愛不了,在這點上他也挺憋屈的,隱隱惆悵了一路。
散步回到家中,吳飛陽才撒開了餘亦璟的手,換好鞋,興致勃勃地跟他把花瓶拿了過去,抱到廚房清洗了一番,裝了些水,順手端到了吧台上,馬不停蹄地開始搬花了,拆花束包裝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
餘亦璟看著吳飛陽拆包裝都小心翼翼的,不由笑了,閒著沒事,他走到客廳,拉開了電視櫃的抽屜,將收好的唱片機搬出來,連上音響,選了張Maksim推薦的,說是曲子都偏複古溫和的唱片放了上去。
餘亦璟打開唱片機的開關,將唱針輕輕移到唱片上,放下,音響中傳出滋滋幾聲摩擦聲響,柔和的音調隨著徐徐傳出,果然是非常複古溫和的曲調,襯得客廳中打開的暖黃色燈光都更加溫熱了,整個空間都顯得溫柔熱絡。
此捯飭花瓶的吳飛陽登時一頓,抬起頭看了他和唱片機的方向一眼:
“唱片機?”
“你什麼時候有這個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