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走過一群提著挎籃的女郎,她們多是正當芳華,一路說說笑笑,時不時傳來幾聲銀鈴般的笑聲,在這清晨的小鎮上實在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很是吸引人的目光,老板顯然就是其中被吸引的人之一。
這一群女郎看樣子都是繡娘。
禰或來此之前了解過,竟陵府轄地內織錦業與布業興盛,州府治下亦多有百姓以織布刺繡營生,桃山鎮上也有相應的產業。鎮上的繡娘刺繡手藝了得,繡出的花紋圖飾精致秀美,很受來往遊客的歡迎,家裡有繡娘的人家憑借買出的繡品每年都可以掙到一筆不少的收入。由此,繡娘在桃山鎮的地位亦是不低。
待繡娘們從眼前走過去,老板才稍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何況旁邊還有客人看著,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局促擦了擦手解釋道:“那是我們鎮上的繡娘,幾乎每日這個時候她們都會結伴去東邊的繡坊做繡活。”
那群繡娘裡多是年輕漂亮的小娘子,老板看的也不是她們,畢竟他都是中年大叔了,那些小娘子的年紀當他的女兒都可以了。
他看得出神的是一名處於中心位置的女人,在一群活潑靚麗的繡娘中也極是顯眼,一眼就容易讓人注意到她。
禰或也看到了人。
女人做了婦人打扮,一襲素青色,渾身上下僅有一二釵環裝飾點綴,樸素卻讓人眼前一亮。女人的相貌亦是好看,模樣是煙雨水鄉婉約多情女子的典型代表,一雙明眸含情帶笑,柔柔地似乎能夠望進人的心裡。她的年紀約莫有三十,這個年紀並不算年輕了,眼角依稀爬上了幾道淺色的皺紋,卻使得她增添了幾分少女沒有的成熟風韻。
老板方才那般失態,怕就是因為看到了她。
禰或目力好,看到那女人身邊圍著四五名正值二八芳華的妙齡女郎,嘰嘰喳喳地說著話,神色間充滿了欽慕。而女人麵上始終帶著輕柔的笑,耐心的回答著。
忽然女人頓足,回神一望,目光正對著麵攤這邊。
老板以為她是看到了自己,興奮地朝著人招手打招呼,見女人回以一笑,連手中的活都顧不得了,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看著人走遠直至不見,老板悵然若失道:“那是我們鎮上繡活最好的繡娘,大家都叫她婉娘子。據說是家鄉遭遇了旱災,與親人在逃荒路上失散了,兩年前孤身一人搬到我們這裡的。”
說罷,還頻頻望向人消失的方向。
禰或:……
這老板人還在這裡,心都快要隨著女人飛走了。她可以理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好的事物總是吸引人的目光。
隻是吧……
算了算了,真相對於老板來說太過殘酷,他還是一輩子不要知道為好。
禰或想到方才與女人對視的那一眼,眸光沉了下去。
她假裝隨口一問,老板並不吝惜於向旁人說道自己暗戀的女人。
在老板的描述中,禰或得知,那位婉娘子因為生得貌美,瞧著便是性情溫和柔順的,又擁有一手絕好的繡活,即使已經嫁過人,但在這小鎮上依舊是無數單身漢子想要娶回家過日子的對象,婚嫁市場行情極好。
麵攤老板也是其中之一,他早年喪妻後一直未再娶,有這念想也是人之常情。隻是,老板有些惋惜悵然道:“婉娘子一直堅信她的丈夫還未死,一直在等她的丈夫過來尋她。”
這兩年裡不是沒有人向她求過親,可惜都被拒絕了,老板也是如此。
禰或:……
真是萬萬沒想到,她這任務目標還凹了一個癡情忠貞的人設。再想一想這任務目標真正的麵目,真是快把人惡心壞了。
“店家,感謝招待。”正當麵攤老板還惆悵的時候,禰或再也聽不下去了,放下幾枚銅板起身離開了。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傾灑在寧靜詳和的小鎮上,小河上嘩嘩的流水躍動著金色的粼光。倦鳥歸林,一聲清啼過後沒入山林不見蹤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鎮百姓停了一天的勞作歸家歇息。坐落在小鎮東側的繡坊陸續走出歸家的繡娘,她們相互道彆,沐浴著夕陽的餘暉,各自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