禰或的目光一寸寸的在“婉娘子”的臉上竣巡,似要從那張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但她的好奇心也僅僅如此了,她的手已按上了劍柄,對著春山龍微微頷首,顯得有些無害,“今日前來隻為一事,請閣下借爾項上人頭一用。”
“小子好膽。”春山龍怒喝一聲。
一個毛頭小子也膽敢在他麵前大放厥詞,披著女人皮的春山龍心中怒氣升騰,眼神陰鷙,手裡撚了一根銀色的繡花針,剛要有所動作,忽的目光在禰或的麵上細看一轉,詫異之後又上下打量少年一圈,捂著嘴桀桀怪笑起來,肆無忌憚,配上那張女人臉真是無比違和,“她”指著禰或道:“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女人,千萬不要在夜裡獨身遇見我麼?”
此番已是看穿了禰或實為女子的真實身份。
禰或自然也清楚自己被看穿身份了。
迄今為止,春山龍是第二個識破她偽裝的人。
春山龍像是遇到了什麼趣事笑個不停,好一會兒才停下,看著禰或忍不住嘖嘖稱奇,“行走江湖這麼些年,女扮男裝的我見過不少,如你這般以假亂真的我還是頭一回見,我想很多人見了你都不會懷疑你的身份。”
“可你識破了不是麼。”禰或沒有半點畏懼慌亂。
她行走江湖為求方便,易容裝扮之術是專門向姬予討教過的,尋常人難以識破。眼下被春山龍看穿,也不會覺得意外就是了。
畢竟,眼前這位采花魁首也是其中佼佼者。
“是啊,你依舊被我識破了。”春山龍洋洋得意道,接著他麵色變得戲謔,帶著一絲玩味,“所以,是什麼讓你如此自信?一個女人,見著我不逃,反而覺得自己能殺我?我的腦袋是很值錢,但你也要有命拿才是。”
作為被萬金懸賞的對象,春山龍不是不慌。萬兩黃金能誘惑來什麼量級的強者,他心中也有數。乾壞事的人大多惜命,春山龍對自己的性命可是愛護得緊,不然也不會向李重茂“求助”。本身他改易身份貓在這個小鎮裡就是躲避仇人追殺的,這懸賞令一出,不知會有多少人聞風而動,懸賞令還在一日,他便日日如履薄冰,不得安寧。
春山龍寄希望於李重茂卻不會將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他知道李重茂想要什麼,他設了一個期限,三個月之內,若是李重茂那邊還沒有結果,他就會換一個地方躲起來。隻要那東西在手,他依舊可以此要挾李重茂。
他目前的行藏敗露隻是時間問題,區彆隻在於早晚。但他沒有想到,這才多久就有人找上門來了。從今晨禰或出現在他麵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人是為賞金來的,已是下了殺心,絕不能讓人活著將他的消息帶出去。
而春山龍在發現禰或是一個女人後,他覺得事情變得有趣了,或許,他可以玩一玩。
這般想著,春山龍咧嘴大笑道:“小娘們,你是打哪來的,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在江湖上混,眼高手低可是不長命的哦。”
神他麼的哦。
一個好看的女人咧嘴大笑怎麼看怎麼違和,春山龍馬甲被識破之後就不再裝模作樣了,翹著二郎腿一抖一抖的。他說話的神態輕蔑中帶著些漫不經心,顯然並沒有把眼前這個隻有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放在眼裡,此時更是斜著眼看人,“婉娘子”好好的一張臉由此顯得尖酸刻薄,平白毀了這張漂亮的臉蛋。
“行與不行,試過便知。”禰或並不在意春山龍的輕蔑,回道。
“哈哈哈,有趣有趣。”春山龍繼續放聲大笑,他像在看什麼新奇玩意般再度打量著禰或,眼中露出了嗜血的光,“好些年沒有碰到你這麼有趣的小娘們了。以往她們見了我,識得我後,哪個不是嚇得花容失色,久了反倒無趣。你有膽識!”
聽著仿佛是好話,禰或可不覺得被一個采花賊誇獎了是什麼好事。2812
她不語,一瞬間氣氛忽然冷凝下來。
春山龍眯著眼,心裡不由得思量禰或的來曆。他在江湖上混了那麼些年,壞事做絕卻還能活到現在自然不是易與之輩,眼界與見識自然也是有的。他心中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輕視禰或,他甚至在想禰或是不是哪個大宗或是武學高門新近出來曆練的高徒了。
一般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麵對他哪能有這般氣定神閒,端是這份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以往也見過那些名門傳人,眼前這個與之相比,也是不差了。
隻是,她到底是哪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