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天下,武道乃大勢所趨,習武之人如同過江之鯽。而武道一途,學有所成,飛簷走壁,斷石劈金不在話下,登臨絕頂者,甚至可劈山斷海。這些擁有力量的武人出沒於民間,混跡於江湖,往往容易集結成勢力,從而對官府造成影響。然則翎朝朝廷強勢,而皇室尊貴,天子為君,世人更以聖人尊之,不敢輕言冒犯。官府亦有威勢,便是武人也不敢輕易得罪。
薑清慕身為皇女,身份貴重,如今她更是竟陵的封主。得知她巡幸竟陵,這些名門世家不管出於何種目的,明麵上對這位聖眷在身的長裕公主隻有敬著的份。所以,這拜帖不出白日可不就像是雪花一樣飄來了。
“既是來了,總是要見見的。”
次日,知府周忖擺下接風宴,為長裕公主接風洗塵。宴上,長裕公主如約而至,眾人才得見真容。早聞長裕公主貌若天人,今日一見才知此言不虛,不但如此,通身氣度更是高貴清絕,極有天家威嚴卻溫和近人。
如此,一場宴席下來,與會者儘歡。
宴席散後,眾人紛紛告辭,周忖目送著長裕公主登上回暢園的馬車直至馬車消失在視野中才在隨扈的催促聲中登車回府。
馬車上,雲岫駕車,薑清慕半依半靠在車壁上,雙眼輕闔,纖長的黑色睫羽輕微顫動。馬車平穩地行駛在道上,邊上是李重茂騎馬護送。
“殿下,到了。”不多時,馬車停穩,雲岫的聲音傳來。
薑清慕睜眼,她從馬車廂內出來,一隻手便伸到了眼前,抬眼便看到了對她微笑的李重茂。她看了一眼因為慢了一步而退卻在三步外的雲岫,眼裡微微漾出些笑意,就著李重茂的手落了地。
麵前就是暢園的花門,雲岫朝李重茂躬身,示意他止步。
而李重茂望著幾步外因薄醉而臉色微醺的美人遲遲挪不動腳步,看著薑清慕一雙秋眸中似有迷離之色,人也如同風中弱柳。他心神大動,眼中神色加深,忍不住上前一步,“清慕,你已醉,我不甚放心,不若。”
“李郎將且放心,下官必會將殿下安然送至,夜已深,李郎將請回吧。”雲岫出口道,將李重茂的未儘之語堵了回去。
李重茂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目視薑清慕,卻聽她道:“夜深,勿要著涼了才是。”
看似關心,更是拒絕。
李重茂不再堅持,伸出的手垂下,背在身後捏緊,麵上柔和關切道:“殿下亦要保重,我這就回去。”說罷,翻身上馬離去。
“回去,打水,淨手。”此刻的薑清慕眸中哪還有方才的迷離之色,唯剩下了冰霜。
竟陵知府周忖為李重茂安排的住處並非在暢園,既是暢園再大,住得下再多的人,李重茂也是不能與長裕公主同住在一處宅子裡的。即使他們是翎朝聖人聖旨賜婚的未婚夫妻,但為了長裕公主的清譽考慮,李重茂都隻能另擇住處。
方才在暢園門前,李重茂一時忍不住心中的悸動,做了逾矩之事,可他心中卻是惱怒於薑清慕對他不容得半分退讓的拒絕,明明他們已經是聖旨欽定的未婚夫妻。再想起以往薑清慕對他看似有禮實則疏離的態度,更讓他心頭火起。
薑清慕,你終有一日是我的。
李重茂眼眸中陰沉一片。
梆梆梆,更夫敲更三下,喊一聲“天下太平”,如此重複三次。
“什麼,春山龍死了!誰殺的?”懷裡擁著美婢入睡的李重茂被深夜從床榻上叫起來本就有些不愉,卻又從手下的口中聽到了一個絕對不算好的消息,登時勃然大怒。接風宴上被眾人交口稱讚的溫雅俊秀的貴公子扭曲著麵孔,一腳踢翻了跟前的座椅,擺件灑落一地,駭得侍奉的婢女瑟瑟發抖,忙不迭地退下了。
“一個江湖人士,號為無麵。”暗衛答道。
暗衛在收到春山龍被殺的消息之後就立即派人去查無麵的情報了,隻可惜他能查到的也不多,都是擺在明麵上的情報,其他的反而一點都查不到。而拿著這樣的結果去向主子稟報定然是不能讓主子滿意的,可目前也隻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