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被困在這座小亭子裡,顯然這年輕公子是個坐不住的,時不時張望亭子外的雨勢,目光有時候不經意在禰或身上掃過,但每次停留都不會超過一息,然後又扭頭看雨勢是不是變小了,如此反複好幾次。
雨停後,天空開始放晴。滿山遍野都是被大雨衝刷過後的清新。年輕公子終於等到這一刻,歡呼一聲率先翻身上馬,灰衣老者帶著隨扈緊緊跟上。
馬蹄噠噠踩在被大雨洗刷過的泥路上,濺起的泥土將沿路的低矮草木全都霍霍了一遍。他們離開的方向,正是朝竟陵府城去的。
禰或也是要走那條路的,想到方才那灰衣老者對她的防備,她等了一段時間後再出發。那年輕公子有官府的背景,偏偏初出茅廬,灰衣老者看護他跟護崽子似的。可人都走到這裡了,往竟陵府城去的路隻剩下一條,禰或不想與他們一路同行,所以決定落後他們一步再走。
本以為至少這一路都不會再遇上了,誰知還沒走出二十裡路就又遇上了。
原因在於前麵圍了一群人,看裝扮都是江湖中人,基本上也都是往竟陵府城去的,不知道為什麼都聚在這裡了。那年輕公子與他的隨扈也在前麵不遠處,沒有下馬,但也不走,似乎在觀望,看那模樣還有些躍躍欲試。
禰或本想直接離開,又因為耳力好,那年輕公子說話的聲音便大了些,順著風飄到她耳朵裡來了,也讓她知道這群人聚在這裡的原因。
前麵不遠處的山腳空曠地帶有人在以武會友,切磋武藝,說白了就是打架。但這打架顯然不是普通的打架,在於打架的人身份不一般,否則一般的阿貓阿狗打架誰會有那麼閒什麼都要去湊上一回熱鬨看,更何況這些都是趕著去竟陵的江湖人士。
打架的雙方在江湖上都是頗負盛名的青年俊傑,一個是天嵐山莊的大公子容許風,一個是北闕山親傳弟子羅獻。天嵐山莊是武林世家,北闕山更是江湖正道四宗之一,兩人皆出自名門,武功不弱,算得上是江湖年輕一代的傑出人物。眼下兩個這樣的人對上並要切磋武藝,自然會引人圍觀。
“安伯,我們也過去看看吧。”年輕公子若不是記得自己父親囑咐“出門在外要多聽取安伯的意見”的話,早就拽著韁繩跑沒影了。實際上在那灰衣老者點頭之後,兩腿一夾馬腹,扯著韁繩撒開了蹄子跑了,隨扈又緊隨其後。
而因為聽到一個名字,禰或掉轉的馬頭又轉了回來,選擇跟過去看看。
年輕公子他們前腳趕到比武現場,禰或後腳也到了。他們來得有些晚,現場周圍已經聚集了十多人,且人已經開打了。二十丈遠的亂石灘上,一青一藍兩道影子踩著鵝卵石上下翻飛,一來一回白刃相交,周圍像是起了風,卷起飛沙走石。
禰或並不認識交戰的雙方誰是誰,但旁邊有一個合格的解說。當然人家主要的解說對象是人家的小公子,可她耳力好,那年輕公子顯然是不會武的,灰衣老者用的是正常音量,隔的也不遠,自然就聽到了。
灰衣老者說道:“那青衣是北闕山的親傳弟子羅獻,江湖上人稱‘迷蹤劍’。他所使的劍法是北闕山的上乘劍法迷蹤幻劍,此劍法以虛實不定、以少成百成千著稱,講究以快破敵,在短時間內一連刺出數十劍甚至上百劍,形成連擊劍影,讓對手應接不暇,同時以虛擊實、避虛就實,更讓對手防不勝防。公子且看。”
果然,羅獻一個後撤避開容許風的迎麵一擊,隨後手腕一抖,劍氣遊走於劍刃,表麵好似浮動一層白色水紋,猛然出劍。
刷刷刷!
在短短的數息之內連續刺出讓人眼花繚亂的劍影,有劍鳴聲起,劍影成片重疊又分開,像是同時刺來上百劍。
年輕公子眼中隻剩下了那片劍影,驚歎道:“好生厲害。”
“迷蹤幻劍是厲害,眼下這羅獻也隻是達到小百劍的程度,可以說是劍法小成。若是達到劍法大成的境界,眼下這劍影就不隻是上百道,而是上千道了。”
“他會贏麼?”年輕公子問道。
灰衣老者顯然見識頗廣,他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迷蹤幻劍是上乘劍法,但天嵐山莊的魚躍此時海也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