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本身的利益出發,靈妙穀與沈家的聯姻自然是不聯為好,也不知道孫家父子是如何攀上的沈家,竟然能讓沈家做到了如此地步。若隻是一般的聯姻,沈家要嫁出去的是其他女兒,姬予不會如此忌憚。可偏偏是沈舒月,沈家家主沈正河捧在手心如珠如寶的唯一女兒,還是沈家欽定的下一任家主。
“沈家選中孫仲緲做女婿,你說圖他什麼?要臉沒臉,要才無才,三流武功。”孫仲緲是個什麼狗德行,姬予可真是太清楚了,頓時心生煩躁,原地踱步轉了好幾圈,“可彆跟我說是看上靈妙穀了。若說是老頭子還在時的靈妙穀還值得沈家高看一眼,現在……”
姬予臉上是說不出來的諷刺。
藥王世家靈妙穀已不複當年的風光了,這在江湖上並不是什麼秘密。靈妙穀傳承百年,自先祖孫邯始,憑借一手高超的醫術行醫問藥、濟世救人,為世人所敬重,百年下來便有了藥王世家的名聲,曆代穀主更是被奉以神醫之名。上代穀主孫元道更是醫術精湛,治病救人無數,堪稱天下醫者第一人,世人皆以“藥王”尊之。
而當代靈妙穀的穀主孫向愚乃是藥王孫元道之子,其醫術遠遜其父,靈妙穀還能維持著“藥王世家”的名號憑借的不過是先輩留下來的餘蔭罷了。如今的靈妙穀哪裡還有藥王孫元道在世時候的光景。
讓姬予覺得更為諷刺的是,如今的靈妙穀在孫向愚的把持下,竟然做起了買賣藥材的生意,真是可笑至極。靈妙穀山門前掛著的“行醫濟世”的牌匾簡直是個笑話,先輩百年積攢下來的聲譽讓這愚蠢貪婪的貨色幾乎毀了個乾淨。老頭子若是泉下有知,棺材蓋都要掀起來拍死這倆不孝的兒孫。
“聽說沈家少主自幼體弱多病,常年藥不離身,但凡出行必有醫師隨行。”禰或說道。
“你的意思是?”姬予被禰或一言點一了下,也明白過來禰或的意思,但她很快否定了,“孫向愚父子倆的醫術爛得連貓狗都要嫌棄,他們若是能治沈舒月的病,明日全世界的豬就都能上樹。”
姬予嘴毒至此,禰或見怪不怪,誰讓那兩父子與她有大仇。
話雖是這麼說,姬予轉頭卻開始細細思量起來。
靈川巨富沈家少主沈舒月體弱多病這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人儘皆知,可具體是什麼病彆人不知,姬予還是知道一些的,畢竟老頭子還在世的時候,沈家家主心疼女兒,屢次請老頭子出山為愛女看病,她那時拎著個小藥箱就跟在老頭子身邊,自然是見過老頭子如何為沈舒月醫治的。隻不過這病稀奇的很,老頭子當時一時也不能徹底醫治好。
再到後來老頭子去世,醫治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沈舒月的怪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從出生之後開始身子骨便一直不好,三歲之前更是動輒就有夭折的危險。那時候沈正河還不是沈家的家主,為了愛女的性命,甚至在沈家內部爭奪家主之位最激烈的時候離開靈川來到靈妙穀求醫,從那個時候起老頭子就已經為沈舒月醫治了。
沈舒月的病是因為在娘胎時母體中了罕見的劇毒,通過母體影響到胎兒。而胎兒在孕育時最為弱小,受此劇毒侵害本該直接胎死腹中,但沈舒月命大得以出生,可劇毒到底對身體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害,以至於常年體弱多病,湯藥不能離身,一輩子都要病怏怏的活下去,甚至年壽不永。
老頭子為沈舒月治病十多年,也不能完全醫治,隻能夠暫緩病情罷了。可當時老頭子治不了這病,並不代表永遠治不了。姬予自被老頭子收為關門弟子之後一直帶著身邊悉心教導,老頭子的醫術如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出於醫者治病救人的心,對於沈舒月的病,老頭子極是上心,每次問診都有脈案記錄,為了治這怪病,老頭子更是把靈妙穀所有的醫書翻了個遍,潛心研究多年,以他的本事,不可能一無所獲。如果老頭子還能活上幾年,沈舒月這病指不定就可以治好了。
隻是可惜了,老頭子沒有那麼長的命。
老頭子去世之後,靈妙穀落到了孫向愚手上。姬予猜測,孫向愚應該是在老頭子留下來的脈案手劄中發現了什麼,說不得就有可以根治沈舒月怪病之法,並以此要求沈家與靈妙穀聯姻,更是要沈舒月下嫁孫仲緲。
沈家家主愛重女兒,對於沈正河來說,愛女的性命自然是比什麼都重要,說不得沈家還真的會答應。除了這種可能,姬予也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麼理由能讓天鵝低頭看上癩蛤蟆了。
“你打算怎麼辦?”禰或問道。
這幾年靈妙穀一直在走下坡路,姬予也不是當年的姬予了。現在的孫家父子對於姬予來說隻能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可若加上沈家,這麻煩就可能會向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坐視敵人越來越強勢,哪怕這勢是借來的,實為下策。
“總要先弄清楚沈家與孫家父子聯姻的目的,若是貿然出手,就怕狗急了要咬人。”姬予眸光幽如深潭,說道。
“近日人多眼雜,你行事小心些。”禰或聽了也沒有多說什麼,隻叮囑了一句。畢竟這是姬予與靈妙穀之間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