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詛咒的天性是負麵的,充滿殘酷色彩的。所以當一隻詛咒向你祈求拯救人類少年時,你該驚訝。
“再說一遍。”我冷靜地發話,把“第十三層”嚇了個哆嗦,對方是真的非常怕我,連抬頭仰視都不敢造次,這可能跟我第一次見麵就把它打了個半死,並燒掉了整整三分之二的分/身有關,誰知道呢。
“你是說,你就要控製不住自己的領域了?”
“嚶嚶嚶”
“對方是誰?”
“嚶”
“頭上有縫合線?”
“嚶嚶”
諸如此類的對話大概持續了能有二十分鐘,我搞清了當下最重要的情報,比如小鬼到底是否安好。“第十三層”是個廢物,但它對危險有著敏銳的感知,我盯著對方的一身粉皮,思考它為什麼能混上一級?
怎麼會有連自身領域都看不住被人奪走的一級?
“第十三層”的故事講得零零碎碎,沒什麼新意,總結起來就是它被自己的主人利用過後反手陰了。
這是一個和我猜測中有大部分衝突的奇妙故事,歸根結底是我對“第十三層”的印象本就不算太好。這不怪我,詛咒是負麵的,任誰都不可能對它們印象很好,但千百年來生物演化,詛咒中也出了個少見的異類。
渾身粉色的小食蟻獸顯然是典型的假想咒靈,但對方誕生在基督降生日,地點也湊巧的選了教堂。
近代以來日本開國,九州各地多有傳教,“第十三層”就是在一個鄉下僻壤的小教堂裡誕生的。
教堂這地方有好有壞,有人祈禱,有人告解,前者是純粹的正麵能量,後者是咒靈生長的養料。但鄉下人淳樸,內心多純善,所謂的壞事不過偷雞摸狗,負麵情緒極度匱乏導致“第十三層”總也長不大。
小廢物來源於對傳說的恐懼,一降生卻沒機會出來害人,一方麵日本信這個的少,一方麵鄉下根本沒樓。
在那個富裕的小山村裡,最高的事物是村口的大榕樹,但樹顯然不能作為現形的依托,所以“第十三層”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在村子裡待了很多年。
世外桃源,雞犬相聞,與世無爭是這裡的代名詞,哪怕是再心懷惡念的畜生,在這平靜祥和的魚米之鄉住上一陣也該養出些禪意。
“第十三層”沒住一陣,它住了一百年,眼睛都沒睜開,禪意什麼的還為時尚早,但性子裡的惡念總算給磨沒了。
當然,這事沒人誇獎它,小廢物還處於茫然狀態呢。
剛誕生的咒靈理應去作惡,在殺戮中喚醒自己的本能。但“第十三層”沒這個機會,久而久之它都忘了該乾嘛了,這麼一個單純的崽子,偏偏是詛咒,簡直稀世罕見。
純潔無暇的白紙很容易被染上彆的顏色,接下來就是等一個能給它填上顏色的人,沒過多久,它等的人到了,一個身披羽織的男人找到了它。
對方噙著笑將它收攏帶走,額頭上一串十字的疤。“第十三層”管他叫主人,言語中滿是傷懷和委屈。
“束縛”和“術式”都是他教的,領域是生來自帶的捕獵本領。
‘主人不要我了’,小咒靈哭著說:‘他有了更多更厲害的孩子’
我對這個稱呼不予評價,也沒心思告訴它“主人”和“孩子”在更多時候是不做配對出現的。
“第十三層”的坦白還在繼續,我從它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一個危險又神經質的“主人”形象。
對方養著“第十三層”,但並不讓它脫離掌控,小廢物的能力和性格毫無疑問都是他的傑作,對方在很早前就有一個計劃,一直在籌備,而小廢物是其中一環,然後在六十多年前,對方突然看上了另一個適合計劃的咒靈。
‘主人想要那個孩子’
‘我怕被吃掉於是逃走了’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吃咒靈嗎?兩麵宿儺都不屑吃那玩意兒。
後來解釋清楚了原來是進房間後就沒出來過,應該是被殺掉了。那人也養彆的咒靈,養了再殺,更換很快,生活在這種環境的家夥理應缺乏安全感。
同伴去了某處之後就消失的情況在小廢物眼中被理解為吃掉,也不知道它那個變態“主人”聽說這件事會作何感想。
“你跑了,然後呢?”
‘然後我又被找到了’
是最近的事,在一個月前,對方的“主人”突然出現又把這小廢物給捉了回去,也沒說什麼,就是摸了摸頭,小廢物自己就嚇得不輕,對方給它發了個任務,叫它在宮代町第五大街等一個叫兩麵宿儺的人。
宮代町第五大街。
那是我偶遇“第十三層”的地方。
被算計的憤怒爬上心頭,我的嘴角卻蕩出笑意。“他叫你做什麼?”
‘什麼都不做’
聰明的做法,我舔了舔牙,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偽裝,兩麵宿儺是個謹慎的野心家,他向來隻對自己奪來的東西感興趣,什麼都不做,反而能排除嫌疑,隻要它有用——它當然有用——“第十三層”怎麼樣都能留下。
“然後呢,你有新任務了?”
“第十三層”點頭,聲音又帶哭腔。
‘主人讓我去找你,把悠仁的身體和靈魂拆開’
我眯起眼睛:“你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