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快速、精準,不容有失。
否則一個巫師救世主——即使是個虎頭虎腦的小鬼頭——也足以反殺一個麻瓜黑魔王。
很好。
思索片刻,伏地魔繼續啜飲一口烈酒。
沒有。
他頭一次痛恨起自己麻瓜知識的匱乏。
黃油啤酒的度數不高,但想醉的人怎麼樣都會醉。
沒過多久,哈利開始覺得有點暈,酒吧的燈光閃的他心煩意亂。
他打量自己英俊的鄰座,儘管環境非常暗淡,對方又毫無聲息,還是無損於那懾人的吸引力。
像這樣的男人肯定沒失戀過,哈利酸澀地想。
“你失戀了?”低沉的聲音忽然問道。
哈利才意識到自己不覺把心思說出了口。
“該死。”他不滿地咕噥。
連聲音也要命的好聽。
難道這個世界不能給予像他這樣的可憐人一點公平嗎?
“塞德裡克也就算了,連酒吧的路人都比我強……”
“塞德裡克?”
“對。秋喜歡的男生,是我害了他沒錯……可我以為她已經想通了,結果……”哈利難受地皺了皺鼻子,“她哭了。”
幼稚的青春期男女。
伏地魔嗤之以鼻,他已經不打算插話了。讓救世主以為他隻是酒吧的路人就足夠了,接下來是找機會遠離他。
不過哈利總是不能讓他如願,似乎是發現了和人傾訴的樂趣,哈利開始滔滔不絕地傾倒自己的失戀之情,也不管伏地魔有沒有回應。
“……其實我應該追出去的,我喜歡她兩年了,直到今天才有機會約會。可是我坐在那裡,一點也不想動,心情煩躁又低落,怎麼都平複不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提塞德裡克,也許她還愛著他,不,她肯定還愛著他,她覺得是我害死了他,也許我有義務照顧他的女朋友……”
哈利喃喃自語,忽然抬起頭,碧綠的眼睛盯住對麵的男人。
“我們已經結束了,是不是?”
有一瞬間,伏地魔以為他在質問自己。
隨後他反應過來,救世主是在煩惱他荷爾蒙過剩的戀愛小煩惱。
在他準備回答之前,哈利清醒過來,向他道歉:“對不起,你一定很奇怪。我隻是……這些話沒法對認識的人說,連巫……我們那的陌生人都不行。”如果他不想成為預言家日報的八卦版頭條的話,“和你說這些讓我輕鬆一些。不用理我……”
“我想她不愛你。”伏地魔打斷他,用確鑿的眼神穿透他。
哈利的傾訴儘管淩亂但已經提供了足夠做出判斷的信息。
“那個女孩,秋,很顯然愛她死去的男友。我恐怕你們甚至沒有開始過。”
翠綠的眼睛閃了閃,那裡麵微弱的光點有些脆弱,伏地魔過於直白的斷言似乎擊碎了哈利的心。
“……你說的對。”他啞聲說道,垂頭盯著杯中的氣泡,“謝謝。”
伏地魔有些煩躁地發現自己的胃部被這聲虛弱的道謝攥緊了,他不太確定那是什麼,顯然並不令人舒適。
“我不認為應該被你感謝。”他冷颼颼地說。
哈利輕輕搖頭,抬起一個傷心的嘴角。
“我需要這些話。這些……辛辣……但是善意的實話。”
伏地魔無法控製地挑起一邊眉毛——善意?他幾乎要嗤笑出聲。
哈利似乎料到他的反應,頭也不抬地說:“也許你不覺得,但現在不受我身份影響的實話就是我想得到的最大善意了。就算有點刻薄……也許你這麼覺得?我不在乎。”
伏地魔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盯著救世主。也許他不該此刻才意識到,哈利的救世主名聲給他的人生帶來了怎樣巨大的影響。
那不同於他或者鄧布利多,儘管更加聲名顯赫,但全是他們自主選擇的結果,他們全程掌控著它的誕生和走向——哈利·波特則完全不同。
男孩在一個連自己都無法掌控的年紀被迫獲得了過大的名譽,他的命運完全被這樣的巨大力量推動,一舉一動都受到深刻的牽製。他看上去自由自在,可實際上完全是名譽的囚徒。
伏地魔忽然理解了救世主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其實和他有些類似,不是嗎?擺脫一個對於自身存在過於敏感的世界。
伏地魔從沉思中回來,發現哈利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出神,翡翠般的眼睛在酒吧的昏暗環境下幽暗又晶亮,稀奇地給人以深奧的錯覺。
“你呢,為什麼會來這裡喝酒?”救世主問道。他似乎稍微從破碎的情緒裡走出了一點兒,開始對身邊難以忽視的鄰座感興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伏地魔牽起一邊嘴角,難以想象可以被看作拙劣的搭訕的情景會出現在救世主和他身上。
“羅爾德,”他隨手捏造了一個,壓抑住說出真名的衝動——救世主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不過隨之而來的魔咒就不會了——反問他,“你的?”
“羅爾德……”救世主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我叫哈利·波特。”
他高興地看到羅爾德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隻微微壓低漂亮的下頜,目光無趣地落回酒杯。
“乏善可陳地常見。”
哈利忍不住笑道:“你真刻薄,羅爾德先生。”
“我以為你管這叫善意。”伏地魔嘲諷道。
不能否認,他的語氣充滿愉悅。
哈利竟然被逗笑了,趴在桌上哈哈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的腦袋挖出來。
“你是個有趣的人,羅爾德,我開始喜歡上你了。”
現在他的眼睛裡沒有幽暗了,在光線暗淡的酒吧隔間裡也亮晶晶的,快樂從他身上清楚地流淌出來,幾乎能感染四周的所有生物。
伏地魔並不是能夠被感染的生物,但他的心情——儘管十分複雜——很難說是糟糕。他甚至終於想起自己原本打算儘快遠離救世主,但沒有動。
哈利自來熟地從斜對麵坐到他麵前,舉起手裡的(用伏地魔的話說)軟飲料說:“我們喝一杯吧,羅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