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拉起被子，大半張臉隱沒其中，也跟著合起眼，可腦中思緒紛亂，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和聶昭之間如今的關係已然超越朋友超越君臣，日後再見該如何相處？他又該如何自處？還是說，以後都不會再見了？想到此，穆清不由想到離開前聶昭落寞的背影，他把臉深深埋進枕頭，頭一陣陣的疼。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屋裡點了燈，豆大的燈火不住搖曳，床邊依舊有人趴著，恍惚間時間仿佛回到了那日他被聶昭救下，送回學舍的時候。

“阿達……”穆清動了動，低喚了聲穆達的名字，本想讓他上床去睡，不用守著他，可出聲時聲音卻仿佛憋在喉嚨裡，再說不出多餘的話。

他伸出手，想要動一下穆達，剛伸到一半，手忽地被握住。

握住他的手寬厚修長，雖然掌心也有繭，卻是和穆達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穆清剛剛的姿勢看不到趴在床邊的人是誰，他自然而然的認為就是穆達，可顯然不是。

他想要把手抽回，那人卻握得更緊，然後穆清就看到了那人的臉，是聶昭。

聶昭穿著黑色常服，他坐在床邊，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看他的眼中滿是疼惜。

穆清彆開臉，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聶昭，何況……

想到穆達，穆清立刻朝對麵穆達的床看去，穆達睡的格外熟，絲毫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聶昭道：“他照顧了你一天，孤讓禦醫給他服了劑安神的藥。”

穆清沒有說話，他垂下眼，不敢和聶昭對視。

聶昭觀察著穆清的反應，緩緩開口：“你離開後，孤一直在後悔，你身子不適，怎麼能就這麼讓你離開呢？”

穆清睫毛微顫，還是沒有說話。

聶昭自顧自說著：“還好孤來了，不然都不知道你真的生病了。”

穆清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眼中滿是慌張，他身上的痕跡……

聶昭道：“你發熱了，那套衣服汗透了，孤給你換了一套。”

穆清稍稍鬆了口氣，還好不是穆達，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可又是聶昭換的，他更不知該怎麼麵對聶昭了。

聶昭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繼續道：“禦醫說是你發熱是身上傷口未上藥，感染所致，孤特意回去取了藥來，孤給你上藥吧。”

穆清有些茫然，他哪裡來的傷口。

聶昭輕輕揉捏著穆清的手，垂眼看著穆清，眼中滿是愧疚：“是孤失控傷了你，孤……”

穆清這才反應過來聶昭指的是哪裡，臉色瞬時爆紅。

他無措的往回抽手，聶昭卻握的更緊了，他定定看著穆清，聲音呢喃似耳語：“清清……”

聶昭低聲喚著穆清的名字，這兩個字好似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昨夜被穆清忘卻的記憶，儘管隻是幾個模糊的片段，可那荒唐的畫麵足以讓未經世事的穆清震撼。

他猛的抽回手，不顧身上疼痛，使勁兒推著聶昭：“你走，走……”他亂了，徹底亂了。

聶昭製住穆清的雙手，剛要開口就對上穆清惶恐含淚的眸子，準備好的說辭停在嘴邊再說不出口，他緩緩鬆開手站起身：“孤走，你莫要傷了自己，藥給你放這裡，你要記得用。”

穆清不語，整個人縮進被子裡。

聶昭歎了口氣，語氣中透著幾分悵惘：“清清，孤不逼你，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