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的幕後老板都來了,再沒有人提出離開,顧不得已經喝的酒醉,紛紛使出渾身解數也要留池鄴下來再喝一杯。
當然,主要是他們喝,池鄴隻要能上聽他們一席話就足夠了。
蘇敘白也留了下來,他胃疼得更厲害了,額頭上不斷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再加上方才池鄴說的那句話,臉色委實算不上好。
但他慣常能忍痛,很快就重新保持自若,隻是在有人向他敬酒時不再如之前那般來者不拒,隻微微抿了下就不再飲酒了。
王總也很是不好意思,方才誇下海口,現下大老板不同意,他整張胖臉都有些顫顫巍巍地掛不住,“那個……蘇小弟啊,那個茶餅要不就……”
蘇敘白臉色蒼白地一笑:“沒關係王總。我說了這茶餅和您有緣,明天一早我還是會讓助理送去的。”
“誒好好,等有新的合作投資我一定第一時間想著你!”王總拍胸脯保證,不然總覺得受之有愧。
蘇敘白朝他頷首微笑,不再多話了。
胃疼到難以忍受,之前喝的那些酒仿佛也一齊翻湧上來,衝地人頭腦發昏,蘇敘白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才勉力保持清醒。
池鄴端坐在主位,蘇敘白則坐在了離他最遠的一處偏座上,即便這樣,他一抬眸也能輕易看到對方。
蘇敘白先前慘白的麵色他自然沒有忽略,不過——
蘇敘白這人心術不正表裡不一,縱然有些本事運氣,但放任這樣的人進他的項目,他如何能放下心,何況他連王鵬都能說動,由此可見這人舌燦蓮花的能力。
再說了,就算他不讓蘇敘白參與,蘇敘白難道還真就聽話地什麼都不做?
……蘇敘白好像真的什麼都沒做了。
除了偶爾和王鵬說話,其他人他都鮮少交流,就連酒都是淺抿一口就不喝了,一張小臉在眩目燈光下顯得格外蒼脆。
他沒有再去求王鵬,更沒有來找自己說理,卻和人說話說著眼圈竟然漸漸紅了起來。
委屈憐見的。
王鵬問他,他也什麼都不說,隻搖頭說自己沒事,還強行擠出一抹笑意來證明。池鄴端著酒杯的手陡地一緊,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他在欺負蘇敘白。
周邊人說了什麼他也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左右是些阿諛奉承的話,早就聽煩了,無甚重要。
他不由自主地向蘇敘白側目。
蘇敘白忍痛忍地額角青筋都快要爆出來了,頭也愈發昏昏沉沉,眼瞳爬滿紅血絲,他壓低聲音問王鵬,“王總,你們大老板平時吃飯一般需要多久?”
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前世胃出血穿孔的記憶正瘋狂割據他鈍痛的神經。
“哦這個啊,很快的,大老板不跟人吃飯,就算吃飯基本也就露個麵就走了。”王鵬也有點納悶,大老板今天不僅沒走,好像還在認真聽同桌的人說話。
蘇敘白禮貌又不失尷尬地笑笑,旋即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可落在池鄴眼裡,卻成了他心情失落到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地步。也對,以蘇氏目前的狀況,他著急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沒來由地,之前那種欺負人的感覺好像更加強烈了。
池鄴很少產生歉疚之類的情緒。
可每每當他想要把這股不適感壓下去時,在一觸及蘇敘白那發紅的眼眶時總會變本加厲地反噬回來,想也不想地,池鄴霍然站了起來。
“怎麼了池總?是飯菜不合胃口還是這酒不好喝?要不我們重上……”周圍人麵麵相覷一臉懵圈。
“我還有工作要忙,失陪。”說完池鄴徑自轉身離開,沒有給任何人再說話的機會。
蘇敘白早就忍不住了,池鄴一走他立刻拔腿衝去衛生間,王鵬想和他打招呼都沒來得及拉住人。
隻留下一臉疑惑,“誒?怎麼走那麼快??”他話都還沒說完呢。
蘇敘白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他跑去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胃裡的酒隻吐出來一小部分,酒液倒流刺激地腸胃又是一陣痙攣。
沒想到,這個時候就已經這麼嚴重了嗎?也怪他前世不曾注意。
出了洗手間,蘇敘白腳步都是虛浮的,頭也昏昏沉沉,實在是太難受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了,一時間湧上來的不隻是難受,還有令人無所適從的陌生。
池鄴此時正站在會所門外的走廊上,燈光投在他身上,在地上刻下一道修長剪影。
他並沒有走。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隻是本能地頓住了腳步,就在他覺得自己簡直莫名其妙,舉步要走的時候,蘇敘白卻朝他搖晃著走來。
池鄴看到他,沒有逗留的意思,仍舊舉步朝外走。
可在這時,“池鄴!”蘇敘白倏然喊住了他。
他是用了力喊的,可大抵是喝多了酒又頭暈的緣故,中氣不足,反倒顯得語氣軟綿,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池鄴立刻想到了他雙眼通紅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腳步被迫停頓。
“你——”
池鄴都還沒出聲說些什麼,蘇敘白已經先一步抵住了他的肩,用腦袋。
這完全是一個下意識的依賴動作,或許連蘇敘白自己都沒意識到,前世他在瀕死之際隻有池鄴一人奮不顧身趕來救他,而今生他又和池鄴意外發生了關係,這人非但沒有為難他,反倒對他的厭惡都輕了不少。
蘇敘白閉上眼,安靜又信賴地靠著他緩神。
池鄴身體驀然一僵,蘇敘白的額頭緊貼他的肩頭,熱度暢通無阻的傳了過來,他本來是要推開對方的,可感受到那一抹保持距離的克製,他已經錯過了最佳推人時機。
蘇敘白眼睛閉著,似乎是難受很了,纖長的睫毛都在抖動。
池鄴垂眸看他,問:“喝醉了嗎?”
蘇敘白含糊嗯聲,池鄴沒有聽清楚。
“你一個人來的?沒帶助理嗎?”池鄴再次問他,還是扶了他一把。
蘇敘白又嗯了一聲,勉強算回答。
林鬆今天處理公司的事情處理到很晚,他妹妹剛高中開學,一下班他才有時間趕過去看望,蘇敘白還不至於這時候把人叫出來,耽誤人家兄妹難得相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