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正中孫保姆的軟肋。
孫保姆臉色微變,連忙扔掉掃帚,手忙腳亂地往下扯袖子,試圖把翡翠玉鐲藏起來。
這個舉動已經說明了很多,林雲覓眉梢輕挑,明豔的笑容更顯諷刺。
“你,你彆胡說八道!”孫保姆將手藏在身後,氣勢已經弱了半分,但還強裝鎮定,扯著嗓子說道。
林雲覓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沒關係,我本就沒想跟你這種人浪費口舌,我們到了警察局再聊。”
孫保姆沒想到突然出現的女人態度這麼剛,不像是在詐她,有些心虛地看著翡翠手鐲。
這手鐲確實不是她的。
這家女主人每天隻知道畫畫,不跟外界打交道,也不說話,走路像是鬼魂在晃,看人時眼神直勾勾的,應該是精神有問題。
仗著這一點,孫保姆才敢拿走手鐲。
她之前太過大意,曾在女主人麵前露餡了,但女主人眼睛都沒眨一下,並不放在眼裡,隻寶貝她那些破顏料。
這樣看來,這個破鐲子也值不了幾個錢。
孫保姆的心又穩了一些,斜睨著林雲覓,呸了一聲,“你以為我怕你啊,到了警察局,我正好告你誣陷我,還有那個私闖民宅,還有拐賣兒童!”
孫保姆眼睛轉了一圈,想出了這幾個罪名,覺得自己有理極了,喋喋不休道:“不跟我說一聲就把孩子接走,誰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這年頭人販子也挺囂張的,竟然敢當街亂晃。”
外婆露出了怒容,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林雲覓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看孫保姆更像在看落入陷阱的獵物。
她工作的拍賣行安保嚴密,不可能出現拍品被盜的情況,她之所以說那番話,隻是在試探孫保姆。
孫保姆表情心虛,證明她不是從正當途徑得到的這個翡翠玉鐲,而她剛才那番話,說明她也不清楚翡翠玉鐲的價值和出處。
這樣一來,不管這背後有怎樣的隱情,孫保姆的罪名都坐實了。
林雲覓歎了口氣,“你是真的一點也不懂啊,這個翡翠玉鐲的顏色、光澤和透明度都是一頂一的,你以為在路邊攤就能隨手買到的嗎?”
“算了,跟你說點能聽懂的,裝翡翠玉鐲的盒子是紅色的,上麵有祥雲的圖案,外麵還有一個藏青色的大盒子。”林雲覓那張明媚精致的臉無可挑剔,笑容卻讓人遍體生寒,“盒子裡還有幾張紙,是玉鐲的鑒定證書,上麵還有拍賣行的標誌,是一輪彎月。”
林雲覓全都說中了,讓孫保姆不得不相信她的話。
孫保姆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的氣勢,肩膀耷拉著,臉上的肉都垂了下來,一副慌到極點的樣子,“這,這是我兒子買給我的,不行嘛?”
林雲覓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差點笑出聲,“你身後這套房子,再加上你一輩子的工資買不起這個玉鐲,而且我們拍賣行是有準入門檻的,請問你兒子貴姓啊?從事哪一行?經營著哪家公司?他自己賺那麼多錢,怎麼還讓母親給人當保姆呢?”
孫保姆被說得臉色通紅,身上的肥肉都在抖,但她不敢發作,隻能死死咬著牙,瞪著林雲覓,表情極其凶惡。
林雲覓完全不怯,懶洋洋地戴上了墨鏡,倨傲地看著孫保姆,又將了一軍。
“看來跟你講不通道理,隻能講法律了,唉,你這麼大年紀了還要蹲監獄,可要好好保重身體,不然可能等不到出來看孫子的那一天。”
孫保姆最怕的就是這個,向後踉蹌了幾步,差點站不穩。
孫子可是她的心肝寶貝,她一定要親自照顧,而且她的兒媳孫子一點也不爭氣,少了她這份工資,那誰去供養她孫子上學!
絕對不能報警,她絕對不能去坐牢!!
孫保姆徹底慌了神,下意識看向拉著窗簾的那扇窗戶。
“這,這不是我偷的,是這家人的,要偷也是他們偷的!”
林雲覓終於等到了這句話,“是他們覺得你做事勤快,把小孩子照顧得大好,獎勵給你的嗎?”
孫保姆想到她之前的疏忽,臉火辣辣的,覺得被人扇了一巴掌,但又偏偏發作不出來。
不管她偷的誰的,反正她偷了。
孫保姆恍然大悟,意識到這個陌生的女人和那個多管閒事的老太婆都是一夥的,給她下了套!
但她自己說漏了嘴,就算事後不承認,將這盆臟水賴在精神不好的女主人身上,也沒有什麼說服力了,事情鬨大後依舊不好收場,彆家不敢再收她當保姆,說不定她到最後還是要進監獄。
唉,也怪她手賤,非要帶這個玉鐲子。
孫保姆十分舍不得這個隻管發錢,不管事兒的冤大頭雇主,肉疼到嘴唇都在抖,但她被人抓到了把柄,隻能咬牙往肚子裡咽,覥著臉熱情地迎了上去:“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去接祁妄,讓這麼小的孩子在幼兒園待了一晚,我心裡也愧疚啊!”
她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本想落幾滴眼淚,裝得再逼真一點,可擠眉弄眼了半天,眼眶還是乾的,隻能僵硬地說道:“我沒有臉在這個家裡待下去了,我這就走,這個月的工資也不要了!”
孫保姆生怕林雲覓強行抓她去警察局,立刻摘掉了翡翠手鐲,想要放進她手裡。
林雲覓像笑盈盈地看著她,不接話。
孫保姆訕訕地笑了一聲,就差對天發誓了,“我保證把它放回原處,絕對不私拿!”
林雲覓還是不說話。
孫保姆也不敢動,眼睛轉了一圈,看到站在一旁的外婆:“實在對不住,剛才你好心提醒我,我說話卻那麼難聽,我以後絕對不敢了。”
外婆不想接受不誠心地道歉,但道歉對小孩子來說是管用的。
她見孫保姆沒有跟祁妄低頭的意思,咳了一聲,用眼神示意。
孫保姆這才走到祁妄麵前,擠出慈祥的笑容,還想用粗糙的手去摸祁妄的臉:“祁妄,你昨天一個人待在幼兒園有沒有害怕,有沒有著涼,奶奶知道你是勇敢的孩子,回去換件衣服,奶奶給你熬了薑湯,喝完之後乖乖去睡覺。”
祁妄沉默地看著孫保姆臉上的橫肉以及油膩的毛孔,嘴角抿了抿,突然想吐,躲開孫保姆的手。
孫保姆覺得她“大人”的尊嚴被挑釁,但也隻能乾巴巴地賠笑,看向在場兩位大人,見她們沒有阻攔,立刻灰溜溜地回到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
等孫保姆離開後,林淮溪才放下捂著耳朵的手,歡快地跑了過去,緊緊抱住林雲覓的腿,撒嬌似的蹭了蹭,“媽媽,我好想你!”
林雲覓被兒子的小奶音,聽得心都要化了,連忙蹲下來,抱住了林淮溪軟軟的身體,“媽媽也好想你。”
母子倆親昵了一番後,林淮溪揚著軟糯漂亮的小臉,星星眼地看著林雲覓:“媽媽,你好厲害呀,媽媽是大英雄!”
林雲覓被兒子一誇,立刻沒有了形象,快要飄到天上去,“哎喲,誇得媽媽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媽媽也覺得自己超級厲害呢。”
林淮溪小小年紀就是端水大師了,又轉頭去哄外婆,“溪溪也覺得外婆很厲害。”
外婆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
林雲覓抓住這個時機,故意逗林淮溪,“那溪溪覺得外婆和媽媽誰更厲害,這樣吧,換個問題,把媽媽和外婆掉進水裡,溪溪會救誰?”
林淮溪:“……”
好幼稚呀,媽媽又問這種問題。
他像個小大人歎了口氣,表現比林雲覓穩重多了:“溪溪會努力學遊泳,把媽媽和外婆都救起來。”
外婆聞言歎了口氣,忍不住催促道,“行了,回去再膩歪吧。”
林雲覓牽著兒子的小手站起身,又變成了明豔穩重的大美女,轉頭看著祁妄,“小朋友,你要不要去阿姨家吃飯?”
林淮溪眼神都亮了,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我們家有大餐哦,就是好多好吃的,還有小兔蛋糕!”
祁妄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內扇窗簾緊閉的窗戶,小小的年紀,臉上就有了落寞和傷心。
林雲覓沉默了幾秒,將祁妄交給了兒子,轉身朝屋裡走去。
過了一會,她出來了,語氣不像在哄小孩子,而像是在跟大人商量,“我跟你媽媽說了一聲,也給她留了紙條,你今天就先去我家吃晚飯吧。”
祁妄抬頭看著林雲覓,過了幾秒,這才沉默地點了點頭。
林淮溪沒察覺到氣氛不對,用小手去牽祁妄,親親熱熱地跟他擠在一起。
回到家,外公已經做好了飯。
林淮溪很懂待客禮儀,先帶著祁妄跟外公打了聲招呼,又自告奮勇地帶他去洗手。
林淮溪拿來了小板凳,放在祁妄腳邊。
兩個小人洗完手後,林淮溪拿出他最喜歡的粉色小兔毛巾,給祁妄擦手。
林淮溪的小手肉乎乎的,軟糯白皙,洗完手後有種棉花糖的觸感,他將手指放在祁妄鼻尖,滿眼期待地看著他:“是不是香香的?”
祁妄沉默了這麼久,第一次開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