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肉 要不就在這兒?你...你彆憋……(2 / 2)

她拿下衣服,扭頭看了看坐在她後座的吳明景。

身上還穿著白天時的那件黑T,袖口翻了上去,露出清晰可見的腕骨。他垂著頭,碎發蓋過前額,手裡握著kindle。寂靜的車廂裡,kindle的背光是幽暗中唯一的光源。

“披上吧。我有點熱。”他輕輕說著,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閱讀器,沒有抬頭,更沒有看她。

易伍沒有拒絕,披著他的衝鋒衣再次進入夢鄉,夢裡全是大吉嶺的味道。

沒睡多久她便第二次醒來,這次,是因為滿脹的尿意。

睡眼朦朧中,一個高挺的身影正立在她的左手邊,雙手在車頂搗鼓些什麼。

她又揉了揉眼。

吳明景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幾團硬紙殼,正努力地幫她把出風口堵上。

難怪她剛剛,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可現在,她早就顧不上什麼風了——小腹裡的鼓脹比寒冷更令她坐立不安。

心裡升起的是懊悔。就算是旱廁,當時咬咬牙也就上了,什麼蒼蠅蜈蚣,不會把她給吃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狼狽。

易伍在座位上輾轉反側,眉毛皺成一團。咬著牙看手機,還有好幾個小時才到沙市。

她歎了口氣。

人有三急,真是度秒如年。

“吵著你了?”吳明景聽到她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剛想說,出風口已經堵上了,一低頭卻看見她捂著小腹,哼哼唧唧的臉。

麵無表情的時候,那張臉美豔有餘,活潑不足。現在因為難受,五官擰在一起,倒是生動彆致得很。

“你......是不是想去洗手間?剛才在休息室,你沒去是嗎?”

他似乎是會點讀心術。

“嗯。”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也沒必要再瞞,易伍隻好倉促地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在哪,還是深山老林嗎?到下一個服務區是不是還要很久?”

“你等等我。”他邊說,邊拿出手機看了眼地圖,而後跨步到前排,把頭伸進駕駛室,低聲衝老趙說了些什麼。

老趙很快便靠邊停了車。

車上的其他人還在熟睡。吳明景先行下了車,回頭衝她招了招手。

易伍像遇到救星般迅速跟了上去,隨他來到樹林後的一處隱蔽地。

吳明璟輕咳了聲,自覺地轉過身,吞吞吐吐地說:“如果特彆急的話,要不就在這兒?你.......你彆憋壞了。”

“我......我還能忍,要不再找找,我不想隨地.......嗯。”易伍捂著肚子歎了口氣。

吳明景了然地點了點頭:“那你跟著我來。”

山路崎嶇,被歲月雕刻成蛇形之道。石子參差不齊,他們如同踏在大地的掌紋。

黑燈瞎火中,隻靠著一點微弱的星輝和吳明景的手機電筒當作燈。

他極熟練地帶著易伍在林間穿行,七拐八繞,沒一會兒竟然找到了一間廟宇。

它靜臥在青翠的山巒之上,宛如一顆明珠。明黃色的燈籠掛在廟門兩側,如流螢般搖曳著。

吳明景上前恭敬地敲門。不一會兒,門開了,他與接待的小師傅輕聲說了些什麼,然後招手示意易伍進去。

易伍出來的時候麵色緋紅,忙不迭地衝小師傅道謝。

寺廟內的紅木香案上擺著一盞盞油燈,燈芯微微顫動。火光透過木質的窗欞投射到地麵上,變成斑駁的光點。彌散在寺內的檀香,如雲似霧,在空氣裡緩慢流動。

她順著雕花的窗戶向外望去,隻見吳明景獨自站在寺外。

長身鶴立,腰背筆直。如水的月色下,他像淬過火的白瓷。

顧不上腳痛,她快速跑到他身邊,“怎麼不進去等?”

“不進了,今天沾了葷腥。”

“給你添麻煩了吳老師。” 易伍低下頭,神色羞赧。

“既然知道了,到了沙市就收拾回家吧?跟著我,沒前途的。”吳明景自嘲地輕笑,態度難得的柔和,“我不想耽誤你,真的。”

“可是......我已經沒有家了。”易伍冷靜地說完,抬頭望向他的眼神裡沒有感傷,仿佛隻是在敘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