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伍想在電梯井裡鑿出個地洞鑽進去。
從見麵開始,二十幾年積攢的所有丟人份額全部耗儘,而這一切,都跟身邊的這個男人有關。
唯一令她快慰的是,傲嬌毒舌的吳老師,竟然也會有緊張到磕巴的時候,倉皇無措的樣子真是有點好笑。
來到易伍的房間,吳明景一眼就瞥到床上成套的三麗鷗睡衣,他臉熱得把頭側了過去:“我在門口等你。你慢慢收拾。”
易伍的全部家當,最後隻剩下兩個Tumi的行李箱。她把西服褪下,換了套衛衣和休閒褲,然後利索地將箱子合上。
這才想起鞋還沒換,低頭一看。咦,什麼時候這麼乾淨了?之前的那些泥巴,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
她換了雙德訓,卻又正好瞟到腳跟上,創可貼上的布丁狗正衝著她咧嘴大笑呢。
“吳老師。”易伍拉著箱子到門口,“你給我擦的鞋?你幫我貼的創可貼?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三麗鷗?”
“彆誤會,創可貼就......就隻有這麼一款了。你腳磨破了,我怕你感染了訛上我。鞋是因為我有潔癖,但凡看到臟的,我都要擦。這你也要管嗎?”吳明景理直氣壯像複讀機一樣說完,然後立馬轉換話題,“你換下來的衣服呢?”
“嗨,到底我是你助理,還是你是我助理呀?你的和我的,我一起拿去乾洗吧。”易伍無奈,感覺他們倆的工作簡直莫名倒置。
“不用,你不知道哪家洗得好,彆回頭給我洗壞了。”吳明景一把搶過她左手的洗衣袋,一秒也沒猶豫地打開。
裡麵是極秀氣的女士內衣。
他的臉更紅了,像被蒸熟了的龍蝦,觸電般把袋子甩回給易伍:“不......不是這個。”
看到他的窘迫,易伍沒忍住笑出了聲:“是這個。”她把右手的袋子遞了過去。
行,扯平了。
兩個人的尷尬,好過一個人的孤單。
把易伍和她的行李箱安全送回家,吳明景拎著她換下來的西裝,闊步走到樓下對街的乾洗店。
“翠姨,一套西服,乾洗。”
“小景回來啦?”麵目慈祥的中年婦女,一臉驚喜地看著立在麵前的吳明景,“這次商演順利嗎?肖奶奶他們家裡人還好吧?有沒有抽空去看看你媽?”
“嗯,順利的,都還好,但是時間很緊。”
翠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打開吳明景拿來的洗衣袋,詫異地問:“女士的?”
“嗯。”吳明景說著,耳廓通紅地垂下了頭。
“小景你這是,談戀愛了?好事啊!你總算想開了,不等了是不是?”翠姨的聲音微微顫抖,溢滿了欣慰和驚喜。
“不是的,翠姨。”吳明景將頭仰起,深呼了一口氣,好像要把心底經年累月的眷戀、愛慕、怨恨、癡纏一股腦全吐出來:
“她......回來了。”
*
房間裡很暗,吳明景沒有開燈。
修長的手指,一顆顆挑開紐扣,脫下身上的襯衣。
月光溫柔地籠著他的身體。頎長,勻稱,肌肉線條緊致。腰背的倒三角,精雕細琢,近乎完美。
他垂頭看向自己左邊的胸口,迫切地想知道,那裡是否會留下她的齒痕。
可是什麼都沒有。
她應該咬得再重一點,牙齒直接刺穿他的身體,讓他血肉模糊,就如同他的心一樣。
隻有破了的傷口才會留疤,成為永久的烙印。
他找來衣架,小心翼翼地把襯衣掛了上去。
胸口那小小的一圈水漬,早就被空氣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那一抹紅還在。
妖嬈,冶豔,和血一樣刺眼,在清冷的月光下,不合時宜。
他可能真的是瘋了。
他甚至懷疑,早在踏進門的那刻,自己就湧起了這個心思,所以才故意沒有開燈。
如水的月色保護了他,讓他陰冷晦暗的內心不至於暴露在光明之下。
昏暗的房間裡,他俯下身,將自己明朗的側臉,貼近襯衣的左心口。
薄唇輕啟,他閉上眼,朝著那抹紅,嚴絲合縫地,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