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杖狠狠撞擊地麵,一陣悶聲把章祁月喚醒,眩暈感還未散去,他撐著頭部緩緩睜開眼睛望向聲音源頭,隻一眼,那些陌生的景色讓他覺得自己更暈了。
房間中央擺放著一排類似編鐘的存在,發出淡淡金光,一位白衣長者坐在座椅上垂視跪在下方的兩人,右手緊握一根木杖,從那手背突出的青筋章祁月已經猜出這位長輩到底有多生氣了……
可是他明明上一秒才從烤肉店出來,都到單元樓門口了,怎麼一眨眼就出現在電視上仙俠劇裡才有的場景?!
不對,比電視上的更仙氣。
還不對,秋盛學長去哪了?
章祁月側頭就注意到同他跪在一起的少年,長發似墨散落兩肩,垂於前側的兩捋頭發剛好擋住了章祁月的視線,他看不清容貌,隻能看到一雙修長白皙的手被寬袖遮蓋置於腿上,好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
從身邊人得不到答案,章祁月又眯著眼睛試圖從那位中年男子麵容猜測是哪位當紅明星,他此刻寧願相信是他腦子發暈誤打誤撞進了影棚,也不敢想是小說裡瞎扯的穿越。
又是一陣敲擊聲,沉悶的重擊傳入耳中震得腦子疼,章祁月隻能努力降低存在感,小幅度側頭試圖用布料冰涼觸感來減輕頭部陣痛。
這一蹭硬生生把他嚇僵直了,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裝扮後徹底陷入沉默:自己也是一身古裝,束腰寬袖,腰間環有玉佩,紅色流蘇此刻正垂在地板上。
我靠,這是被雷劈暈誤打誤撞成古裝劇演員了?
“章祁月你亂動什麼,都不認錯是吧?給我把宗規背一遍。”長者氣得想直接衝下來給兩人幾棍子,可礙於這倆是折戟宗宗主心愛的寶貝徒弟,隻能強忍著怒意敲敲地麵。
章祁月嘴唇一張一合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他環顧四周想要尋找劇場有沒有提供的提詞板,最終自暴自棄,眼睛一閉:“……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空氣刹那間凝固住了,但他精準捕捉到跪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年沒忍住漏出一絲氣音,火氣瞬間上頭,索性不再吭聲,微垂眼瞼低頭裝乖,心中卻早已將對方咒罵好幾輪。
“荒唐!阮秋盛,你身為門派大師兄,背給你師弟聽。”
誰?阮秋盛?章祁月聽到這名字猛地抬頭將視線重新落向旁邊,想要透過發絲看穿那人模樣。
被點名的少年身形一頓,抿著唇緩緩抬頭,那雙淺棕色桃花眼尾綴了點紅,竟不顯妖媚,襯得他麵容更加俊秀讓人移不開眼。
章祁月倒吸一口涼氣,懸著的心徹底死掉,他迅速重新低下頭在旁邊跪得筆直,心中默念無數遍阿彌陀佛上天保佑。
“…尊老愛幼,相互扶持?”
不愧是一個學校的,走不出兩種人。
儘管不是很想承認,但此刻章祁月已經斷定這離奇的穿越事件降臨在他們身上,還成功撞成了被罰跪的悲慘師兄弟。他從容閉上眼,儼然看開了一切般雙手合十,等待新一□□風雨出現。
畢竟沒有什麼事會比剛剛的問答更讓人覺得尷尬了。
阮秋盛也搞清楚了當前處境,不動聲色向旁邊移動緊靠著章祁月,趁無人注意時拉住他衣擺拽了拽,想讓他安心。
腦海中預想的責備沒有降臨,兩人壯著膽子抬眼望向上方,卻意外看到原本還怒氣衝衝的長老此刻眉毛擰成一團,問了句毫無關聯的問題:“還記得你們自己學的仙術嗎?”
意料中的迷茫。長者長麵色凝重站起身,下一瞬他化作煙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俊郎青年立於兩人麵前,眼睛細長眉尾平滑上翹,與剛剛那庒肅老者完全不能相比。他名邯紹,在懲戒室擔任長老職務,出挑的容貌常常無法震懾貪玩弟子,無奈下隻能幻化出另一副皮囊。
隻見他捏造出封閉空間,將兩人分彆丟進去,五指一攏空間陡然消失。他背手離開懲戒室,獨留兩道傳音下達著要求:把宗規罰抄五百遍,背會為止。隨後他不再用神識探測關在空間裡的兩人,手指掐訣禦劍迅速飛向遠處藥穀。
魂魄合體,幾年前的占卜此時才顯露出跡象,要是折戟宗宗主鄒煜知道他家倆得意徒弟成了廢物,估計連夜將藥穀裡丹藥搶空把他們重新灌回巔峰。
雖說阮秋盛和章祁月原本修為剛到金丹期,同齡人中已經算是出挑了,雖然身體有缺陷不能深入修煉,不過好在聰慧過人,一點就通。鄒煜平時根本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教導,把相應的功法書本丟給他們,便一個人去藥穀找穀主“麻煩”去了。
邯紹雙腳剛落地就聽到穀內爭吵聲,不滿地嘖了一聲,真不愧是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他繼續快步向前走,手腕一翻,幾枚銀針脫指飛出截斷兩人的對話。
紅衣青年神色一凜,擦著風刃側身抬手朝空中抓去,銀針牢牢躺在他的掌心中,未傷分毫。不知從哪撈來的紙扇,鄒煜啪地合上敲在銀針上,爭執被人打斷自然有些不悅,他抬眸望向停在不遠處的邯紹,神情散漫慵懶:“邯紹你不在懲戒室,來這乾嘛?我還在和蘇焱討論徒弟的好處,就這麼被你打斷。”
“沒人跟你討論,少在我麵前顯擺你那仨徒弟,耽誤我煉丹。”旁側藥穀穀主身著青翠色長袍,發間彆著一枚竹葉,連個眼神都不給鄒煜,抱著數瓶丹藥朝邯紹點頭問好便想離開。
“哎彆走啊,那我說正事,我來向你討幾瓶養魂丹。”
“滾,這個月都第六瓶了。”
“才六瓶,你看我那兩個小徒弟失了一魄修煉卡金丹多久了,多可憐啊…”
邯紹習慣了兩人拌嘴把旁人當空氣,負手站在一旁趁著話頭接道:“他們魂魄齊了。”
“對啊,就算魂魄齊了也……什麼?齊了??什麼時候的事?”鄒煜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不對勁,手指還半扯著蘇焱衣袖,臉上卻收起笑容直直扭頭看向後方。
“就在剛剛懲戒室裡。”
“他倆不是因為吵架出言不遜被你抓去認錯的嗎?怎麼就齊了?”
“還記得老宗主仙逝前的話嗎?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