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抹去殘陽,繁星高懸。他們三個就著火光談天說地,心中隔閡悄煙消雲散,身後影子被光亮拉長緊緊相貼,像極了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雪落無聲,鋪滿地麵卻觸及不到酣然入睡的少年。火苗還在跳動,但沒有人再開口,平穩的呼吸聲相互交織,阮秋盛兩手護住躺在他腿上的師弟們,就這樣坐著打盹,不敢亂動生怕自己擾亂他們的美夢。
他已經習慣性地保護身邊人。如今身為大師兄,他依舊本能地將師弟們護在身後,哪怕自己目前毫無長處。
半睡半醒間靈石被人取走,連帶著那抹暖意也一並消失。阮秋盛立刻清醒過來像隻刺蝟一樣警惕地瞪向來人,看清容貌後又收起渾身冒出的尖刺,微俯身行禮。
鄒煜食指豎在唇間點頭回應,俯身撈起兩個熟睡的孩童,在離開前又扭頭看向阮秋盛。晚間涼風將那句關心吹入耳中,徹底捂熱了迷茫冰涼的內心。
“回去休息吧,不必有壓力,有為師在。這麼久,你也辛苦了。”
從小被教育男子漢頂天立地,要尊老愛幼,學會主動張開雙臂將家人攬在身後不受任何威脅,阮秋盛一直像隻小獸嗞出利牙裝凶試圖驅趕所有試圖靠近的人。
可現在,有人摘下他的麵具,淡然立在他們前方擋下烈陽,築出一片綠蔭。
阮秋盛第一次體會到被保護的感覺。
鄒煜沒有再像之前那般運用輕功來去自如,雙手攬住他們腰間將頭部穩穩靠在自己肩膀上,就這樣一步一步走下山將他們送到自己房間內,步伐極緩,環抱珍寶般不肯出現任何磕碰。
他也是從孩童成長過來,一路跌跌撞撞爬上如今這般頂尖修為。風吹日曬,修煉從不停下,老宗主極為嚴厲,帶著他踏入危險境地,當年瘦弱少年多次死裡逃生,為了活命逐步練就駭世功法。後來得到所有人誇讚的鄒煜卻沒有欣喜,漠然望著那一張張笑臉,心中暗自立誓:以後如果自己收徒絕對不會讓他們涉險,哪怕一事無成,他也能儘力去護佑一生。
他苦心勸說阮秋盛卸下偽裝,卻在轉身後為自己戴上一副天衣無縫的盔甲。
夜晚的幕布被黎明曙光扯破,陽光淌進屋內,喚醒了床上熟睡的人。章祁月坐起身發呆許久才慢慢回魂,想起昨晚溫馨熱鬨的場景,還沒等他笑容爬上嘴角,就被一旁寫字的紙重新打回去。
【一千零五十遍符咒,今天畫完明天給我看,彆忘了。】
他昨天就不該跟著二師兄瞎起哄!!!!
章祁月苦著臉下床,書桌早已被自家師尊收拾整齊,幾遝符紙躺在桌側等待被人拿走繪製。章祁月盤腿坐下,閉上眼撚起一張,神叨叨說著夢話:“符妃,朕待你不薄,你是朕的愛妃,看在愛妃心係朕的麵上,朕來陪你。”
他之前沒怎麼看過宮鬥劇,隻知道一些表麵稱呼,現在說出來完全是為了安慰自己,試圖以平常心對待這龐大的工程量。
這邊章祁月罵罵咧咧個不停,另一邊沈琦也不好過。兩眼一睜還沒坐起來就看到不遠處鄒煜撐著下巴看風景,嚇得他直接滾落地上,抽起搭在床邊的外衫,胡亂披上就拿起劍跑到麵前,恭恭敬敬喊了句“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