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尊要是不收呢?”鄒煜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手指點在扇骨上,緩慢又沉重,一下接著一下叩響像是在進行某種倒計時。
“陳宗主曾吩咐過,他猜到鄒宗主定然不好意思收下,因而要求弟子無論以什麼方式,務必將這份謝禮送給鄒宗主。否則弟子回去也不好交代。”
這哪是送禮啊,簡直就是通知鄒煜開門拿東西,不收就是不給他這個暗門老宗主麵子。
他之前怎麼沒覺得陳諱這個老東西事這麼多?比武上的亂子是他們暗門搞出來的,現在不但沒有追究那日逃脫的鬼魂,還拿出來一堆東西強迫鄒煜收下。
鄒煜是年輕不管事,但不代表是個沒腦子的傻子。種種跡象太過於反常,不出意外的話,暗門一定在密謀著什麼事,想要拖折戟宗下水。
“此物過於貴重,還請帶回。改日我定會親自去拜訪陳宗主,我這裡有留音符,你回宗門可憑借這個免去責罰。”鄒煜不再言語,目光移向彆處。
暗門弟子自然也聽出了其中的逐客令,雖有不甘卻隻能俯身辭彆:“此番多有打擾,弟子先行退下,再次代宗主向您表示感謝。”
緋紅大門緩緩關閉,隔絕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那名暗門弟子轉身離去,卻突然步伐逐漸緩慢,眼中光芒渙散,宛如行屍走肉。在距離楓翠居數百米遠的地方驟然倒地,年輕的皮囊瞬間乾癟下去,最終連聲呼叫都沒喊出就灰飛煙滅。
連衣物也不見了蹤影,仿佛人間蒸發,再無痕跡。隻有散落在旁側的武器順著坡度滾動幾圈,停在一雙黑靴前。
寬大的袖袍垂落至地,再次抬起時地上的混亂早已沒了影子。來人隱藏在黑袍中看不清模樣,一個黑點從他手中彈出,悄無聲息地落入楓翠居的角落。
如果此時有人看到他定然會尖叫出聲,因為袖袍下所謂的手是一雙白骨。
仙家名門正派所居位置都不同,但大多都遠離人間煙火,與山間薄霧相鄰,自認清高無暇,睥睨天下。
一座古閣立於人間南側山穀中,單調的陽光映射其中竟有七彩微光流連不斷,周邊繁花遍地,頂處的“音閣”兩字反倒普通得與這花海格格不入。
閣內更是彆有洞天,碎金琉璃燈盞排列整齊直至大殿主門,左側盤旋而起的台階透澈得沒有一絲雜質,明眼人就能看出是從上萬顆水晶中提取出最優質的碎片才鍛造出這短短幾層階梯。
入眼皆是奢靡。
若說實力最強的宗門是折戟宗,那麼最有財力的便是仙界存在感最低的音閣。
修仙一切以實力為主,空有錢財在修仙界根本沒有一席之地,音閣逐漸成了彆人口中的“金錢廢物”。
音閣閣主仙逝後,新上任的閣主不知做了什麼,竟讓原本還趾高氣揚出現在各個場合的音閣弟子慢慢沒了蹤影,整日縮於黑衣中,不見日光不與外人交談。
連仙界其他門派都沒見過這新閣主的容貌,隻聽聞是個病秧子。
大殿深處光線暗淡,正中央一人懶散地靠倚在鑲滿珠寶的座椅上,額前兩捋碎發彆在耳後,露出眼尾微微上揚的細長丹鳳眼,長翹的睫毛掃出一片陰翳,卻又不失美感。
一群人跪在他麵前大氣不敢出,低著頭冷汗不住冒出等待座上人的言語,那人依舊不慌不忙地仔細端詳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撫摸指尖佩戴的金屬指套一遍又一遍地勾勒上麵花紋,許久才不經意開口道:“禮送出去了嗎?”
明明是極其隨意的話語,卻隱藏無儘威壓,竟令台下人群頭低得更深,甚至有極個彆忍受不住這等威壓震出幾口汙血,染臟雪白的毛毯。厭倦的目光瞥向幾人,如同處理廢棄玩具皺眉道:“丟出去,毛毯重新換一條,臟了。”
一個黑袍男子膝行向前,頭顱不敢上抬,話音中滿是崇敬:“回閣主,雖被拒,但是屬下已經將其種在楓翠居中。”
金銀珠寶鑲嵌在他那明黃長衫上,走起路來叮當作響。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推開內門,一具冰棺在雲霧中出現。
而那棺中人竟是暗門宗主陳諱。
那雙丹鳳眼有瞬間的失神,接著竟湧出一絲瘋狂,血絲充斥在眼球中將那震人心魄的美眸勾出邪氣,眉毛舒展開他陰惻惻地笑了幾聲:“種子已經種下了,幾年後,就輪到我收獲的時候了。到那時,折戟宗的名號也該換一換了。”
躲在暗處的毒蛇用它碧綠的豎瞳注視著外界一切,目睹那顆足以攪亂三界的種子埋入土中,吐著滿是毒液的蛇信,扭身鑽入草叢中。原地隻有葉片簌簌掉落,再不見那危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