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宋沅還為此生過悶氣,嫌棄母親絲毫不懂生活的樂趣。
等蔣素英永遠離開了他,輪到他自己下廚時,他雖也鑽研過食譜,可終歸回到了兒時的狀態——
吃什麼,都是對付一口就好。
他那時多希望自己做出的飯能重現母親的味道。
宋沅追悔莫及。
幸好現在是1997年。
幾人坐好,宋沅的左手邊是母親,右手邊是沈利。
他想給沈利夾塊鵝肉,筷子伸至半空中又緊急撤回。
“鵝肉是發物,不利於傷口恢複,你們倆彆吃。”
蔣素英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提醒道。
宋沅也是這麼想的,偏過頭,對沈利眨眨眼。
沈利吃了口清炒萵筍。
他似乎在猶豫著什麼,過了會兒,給宋沅也夾了根筍片。
“這個好吃。”他輕聲道。
宋沅很感動,把炒得鮮脆的萵筍放入口中,當真是清甜可口。
大佬越來越暖男了。
他一邊咀嚼一邊想。
由於飯桌上四個人有兩個都有傷在身,五個菜沒吃多少,剩了大半。
這個年代的物資還不豐富,大部分人都厲行節儉,蔣素英也不例外。
好在九十年代中期,保鮮膜已在平安鎮流行起來。
不然夏日炎炎,食物放不了多久就要餿掉了。
蔣素英用保鮮膜把剩菜封好,放進櫥櫃裡。
她一頭紮進廚房,跟客廳裡兩個孩子吩咐:“你們倆看會兒電視就行,都休息休息,彆亂動。”
說罷,擰開水龍頭,開始放水洗碗。
那個年輕的警察過意不去,也進了廚房:“嫂子,我來幫你。”
一頓飯下來,他跟蔣素英熟絡不少。
蔣素英頭也沒抬,“彆叫我嫂子,叫我大姐就成。”
警察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行,大姐,叫我小呂吧。”
宋沅豎起耳朵聽著廚房的動靜,連電視都無心看。
這電視機十分老舊,還是蔣素英和宋敬國結婚時買的。
宋敬國懂得許多搞錢的歪門邪道,當年娶蔣素英買來這個電視,可惹到好些人羨慕不已。
他們都說蔣素英有福氣。
現在看當真諷刺。
或許宋敬國確實愛過蔣素英,但就跟這部落後的黑白電視機一樣,都過去了。
信號很爛,黑白雪花頻頻出現,宋沅靠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
他揉掉眼角的淚花,隨手拿遙控器換了個台。
恰好切到音樂頻道。
九十年代,金曲頻出,粵語歌占了樂壇大半江山。
“今生隻有殘留的軀殼……迎接光輝歲月……”
“風雨中抱緊自由……”
聽著聽著,宋沅歪著頭,昏昏欲睡。
他跟著小小屏幕上不停揮手的beyond,小聲哼唱著。
沈利默默地用自己的左肩為宋沅當靠枕。
“一生經過彷徨的掙紮——”
“自信可改變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