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過的屋子多了一絲人氣兒,這棟樓裡都是精裝房,沒出售的房子物業會定期派人打掃衛生,對裝修沒什麼個人要求的,拎包就能入住,夏管家安排了人來打掃,裡裡外外又清理一遍,乾淨得地板都能反光。
向邊庭又走去玻璃箱前看了看蛇,手機在口袋裡“嗡嗡”直響,他發小打了通跨國電話過來。
電話裡男生的聲音有點喘:“到江州沒啊?”
“到了。你在跑步?喘成這樣。”
“是啊,剛夜跑完。你呢?在乾嘛?”
沈澤是向邊庭發小,也是他高中同學,他跟向邊庭一樣,幼兒園小學初中上的都是國際學校,高中轉念了公立學校。不過他高中畢業還是出國留學了,去了澳洲。
這會兒澳洲的天已經黑透了。
“剛收拾完屋子,準備洗澡。”
“收拾屋子?哎喲向大少爺都淪落至此了啊,還要自個兒收拾屋子。”
“讓你失望了,夏管家替向大少爺收拾的。”
“這真是……心裡才剛升起對你的一片敬意。”
向邊庭問他:“在那邊適應得怎麼樣?”
“就那樣吧,這地兒也不是沒來過。”沈澤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還是叔叔阿姨開明啊,你說要考江州的大學,他們一點沒攔著,我爸媽什麼時候能有這覺悟和境界。”
沈澤未來要走的每一步都已經被規劃好了,他其實挺羨慕向邊庭的。雖說向邊庭是為了他住在江州的姥姥才會考那邊的大學,但以他的成績和家世,去國外念個頂級高校都不在話下,他爸媽還能無條件尊重他的選擇,那真不是一般家長能做到的。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向邊庭在江州上的大學在國內排名也是前幾,也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都能考上的。
“蛇呢?”沈澤問向邊庭,“蛇也帶去江州了?”
“帶了。”
沈澤疑惑道:“飛機上能帶?”
“帶不了。”向邊庭說,“我坐的家裡的飛機。”
頭回見向邊庭這麼“敗家”,沈澤不免驚訝,調侃道:“小黑這待遇怎麼著也是未來向夫人級彆的吧。”
向邊庭緩步走進衣帽間,糾正對方:“它叫Peter,公的。”
電話那頭傳來沈澤放肆的笑聲。
沈澤嘴欠,他知道向邊庭的蛇叫peter,但就喜歡喊它“小黑”,他回回這麼喊,向邊庭回回要糾正,沈澤對此樂此不疲,還問向邊庭怎麼不給它取個名叫“black”,又洋氣又接地氣。
這條黑王蛇向邊庭養了大半年了,還沒成年,沈澤每回去他家都要觀摩一番,黑亮黑亮的,看著是特漂亮,他不怕,但也不敢上手抓,不跟向邊庭似的,還能摟著睡覺。
向邊庭打算洗個澡,到衣帽間轉了一圈,發現夏管家給他準備的睡衣都是真絲睡袍,好多件,顏色各異,按照漸變程度,平平整整地掛在櫃子裡,他隨手拿了一件藏藍色的。
賀宣走出電梯,往家門口走的時候腳步停了停——走廊裡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氣味,一股很淡很淡的薄荷香。他側過頭,朝斜後方看了一眼。
斜對門的門鎖保護膜已經被撕掉了,那一戶應該是住人了。
賀宣開門進屋,玄關的廊燈自動亮了起來。他請了人定期打掃房子,屋裡彌漫著一股空氣清新劑的香味,久無人住,看著冷清。
這套房是他好幾年前買的了,出獄後這一年間,他一直住在他媽在世時住的老洋房裡,偶爾才過來一趟。這裡離他的工作室近,有時候忙到太晚了,他就會來這邊過夜。
賀宣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咬了一支煙點上。他按了一下牆上的按鈕,陽台的落地窗打開了,靜悄悄的,一點聲兒也沒有。這棟樓視野相當好,陽台上的夜景很美。隔壁的陽台透出燈光,賀宣咬著煙,偏過頭往旁邊看了一眼。
他這邊沒開燈,一眼望過去隔壁的陽台格外亮堂,陽台上的懶人沙發上躺著個人,在看書,表情很專注,專注到壓根沒注意到隔壁陽台站著個人。
暖黃色的燈光打在那人的臉上,是一副挺青澀的麵孔,眉目英俊,嘴唇自然抿著,眼眸微垂,神情淡然。他穿了一件深藍色的真絲睡袍,一條腿微微弓起,脖子上纏了一條黑得發亮的蛇。
那應該是一條還沒長成成體的蛇,不算很粗壯,姿態懶洋洋的,腦袋搭在它主人的鎖骨上。
賀宣嘴唇微合,輕輕抿了一下煙蒂,呼吸頻率也隨著這個細微的動作快了一拍。
向邊庭沒注意到對麵陽台走出來個人,但很快聞到了煙味,他抬了下眼,對上了賀宣的目光。
賀宣咬著煙,眼神沒有一絲閃避,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的眼睛。很好看的一雙眼睛,清澈有神,眉宇間透出英氣,但目光很溫和,也很從容。
向邊庭愣了片刻,緩緩放下弓起的腿。
隔壁陽台沒有開燈,隻能通過屋裡照出的光勉強看清男人的臉部輪廓,五官很立體,額前的頭發有些卷,不太確定是不是外國人。雖然臉看不太清,但身高能直觀感受到,身形高大,個子非常挺拔。
向邊庭抓著書衝對方點了下頭,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好。”
對方也衝他點了下頭,夜晚的高處分外安靜,成熟的男音從對麵陽台傳了過來:“你好。”
原來不是外國人,向邊庭晃了晃神,Peter感知到異樣似的,在他脖子上慢慢纏動起來。
男人站在夜色中,沒再說什麼,咬著煙轉身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