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琳沒能在波士頓待太久,一周半後她就隨著劇組飛去了美國南部田納西州的孟菲斯。
《糖衣陷阱》故事的前半程將主要發生在孟菲斯。這時艾比跟隨著丈夫米奇一同搬到了這裡,開始同律所同事互相結識。這裡的生活像是米奇承諾的那樣優越,可總有一些事讓艾比感到不安:
律所對他們過分熱情,又對雇員的家庭和生育過分看重,同所的兩位壯年律師在同一時間意外去世……
所有這些事都讓艾比覺得這種生活有點不對勁。可是米奇完全沒感覺出異常,他正被追求事業的激情衝昏了頭腦,隻覺得自己受到老板的重用,想要努力獲得更多認可。
與此同時,律所的高級律師艾弗裡·托拉爾出現在了他們的生活裡。艾弗裡就像是導師一樣指導米奇,後者儘管對他的指引很感興趣,但也開始對公司乾涉他的個人生活感到不滿。
“導師”艾弗裡的扮演者是吉恩·哈克曼。他跟另一位著名演員達斯汀·霍夫曼在年輕時都是掙紮在洛杉磯的邊緣演員,為了尋求更多機會搬去了紐約。百老彙舞台上的成功為哈克曼的電影事業提供了機會,他在1967年《雌雄大盜》裡的表演得到了奧斯卡最佳男配的提名,又在1971年電影《法國販毒網》裡贏得了奧斯卡最佳男主演獎。
喬琳當然知道哈克曼是個多麼出色的演員,可他出演的所有角色裡最讓她印象深刻的仍然是她小時候看到的《超人》裡的萊克斯·盧瑟。
她還記得當年還是小女孩的自己是如何在被嚇到後鑽到媽媽的懷裡去的。
當然,看著某個人在屏幕上如何表演一個角色是一回事,跟他們共事則又是另一回事了。
喬琳在成為演員前就很清楚這一點,邁入銀幕之後就意味著這些魅力四射的形象變成了真人,他們會呼吸,會進食,自然也會有利益衝突。
吉恩·哈克曼和湯姆·克魯斯兩個人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前者是成名已久的演技派代表,卻很難成為電影公司高管的首選。後者則是扮演瀟灑主角的強勢明星,同觀眾能產生的化學反應大到不可思議。
這樣兩個人在同一部電影裡共演,無論是老人陪襯新人,還是新人壓製老人,對電影公司來說他們的薪水差距已經說明了一切:
喬琳很確定湯姆拿到了1200萬美元,而吉恩嘛,可能不到200萬。
而且湯姆跟劇方的合同要求他的名字必須放在海報標題上方,並且那裡必須隻有他一個人的名字。
哈克曼的合同裡也有類似的要求,這就跟湯姆的要求衝突了,因此哈克曼乾脆要求電影公司不能把他的形象和名字放在海報上用於宣傳。作為這部電影實質上的男二號,哈克曼這個要求足以說明他的態度了。
喬琳知道這本質上甚至跟湯姆沒關係,而是一種維持自己明星地位的姿態,就像是簡要求《年少輕狂》如果使用喬琳的形象和名字在海報上進行宣傳,那麼電影公司就得給她額外的分成。
無論如何,跟哈克曼這樣的演員一起工作無疑是非常愉快的。喬琳很快就體悟到了為什麼他在業界總是很受歡迎,他又為什麼被稱作“演員中的演員”,就像是《洛杉磯時報》評價的那樣——
“哈克曼有著後退的發際線和誇張的性格演員特征,拿手好戲是扮演一個與道德或者身體困境作鬥爭的普通人。”
在扮演艾弗裡這個在清醒中墮落卻又保有一點良知的律師時,哈克曼的舉止都稱得上是舉重若輕。但在銀幕之外,他是個害羞且專注的人,愛好在等待期間給片場的工作人員畫素描。
喬琳眼下就坐在片場的角落裡,一邊觀察燈光師如何在片場布光,一邊為哈克曼充當素描對象。
“吉恩,”喬琳儘量確保自己的身體沒有移動,隨口同畫家聊著天,“你會把畫送給我嗎?”
哈克曼輕笑了一下,“當然,這是對你能安靜地在那兒待20分鐘的報酬。”
“聽起來不錯,你得把你的名字簽上,然後我會把這畫掛在我媽媽的餐廳。”
“為什麼是你媽媽的餐廳?”
“我還沒有買自己的房子。而且所有客人都會路過餐廳,對吧?如果我們有客人的話。”
“確實如此。”
“你呢?吉恩,你會把你的畫放在哪兒?”
“大部分都在我在新墨西哥州的房子裡,我把畫掛在客房裡,”哈克曼忍不住挑了下眉,“可惜我們沒什麼客人。這也不錯,至少我不用擔心我的畫作會不會讓我尷尬了。”
“如果你這麼容易害羞,吉恩,”喬琳忍不住扭頭去看他,“你為什麼要成為演員?”
“彆亂動,喬,”哈克曼示意她把頭扭回去,“我可以通過表演變成另外一個人,這有助於我祛除那種感覺。”
喬琳從善如流地擺回了原來的姿勢,“我明白了。羅拉,她是我樂隊的鼓手,她也這麼說。不過她依賴的是音樂表演。”
等說完這個話題後,喬琳又忍不住問起了另一個問題:“新墨西哥的房子怎麼樣?我在《安邸AD》上看到過你的房子,一座西南風格的莊園?”
“還不錯,我喜歡住在聖達菲。那棟房子就像是一個穀倉改造好的地方,有點聖達菲地區傳統的普韋布洛風格,有點新墨西哥殖民地風格,還有點西班牙巴洛克風格,本質上它足夠寬敞,也足夠舒適。”
“聽起來很不錯,那是你的第幾棟房子了?”
“第十棟,我對改建房子這種事上癮,”哈克曼開玩笑地聳聳肩,“有人喜歡跑車,有人喜歡橄欖球,而我喜歡改造房子。我不願意重新建一個,隻想改造,就像是演員一樣,我們演繹的是已經存在的東西。”
“聽起來很有趣,”喬琳又忍不住笑著看他,“吉恩,你明明又喜歡跑車,又喜歡橄欖球,還喜歡改造房子。”
哈克曼挑了下眉,“你不能責怪一個老人興趣廣泛,對吧?”
喬琳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了,你自由了!”哈克曼終於收筆。
喬琳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向他的同時開玩笑般抱怨道:“我可沒想到做素描對象這麼痛苦!”
等她站在哈克曼身旁時,她才發現哈克曼畫的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她的單人素描,而是前一天她跟湯姆一起拍攝的一幕場景。
“吉恩!”喬琳睜大眼睛看著哈克曼,質問道:“既然你都不需要我坐在那兒,那我剛剛是在乾什麼?”
哈克曼大笑著回答:“打發時間,孩子。”
看著畫麵上那對正在對視的男女,喬琳得承認,哈克曼雖然畫得很簡單,但是卻完全抓住了湯姆和她的神韻,她能看到自己臉上泫然欲泣的神情,也能看到湯姆的焦慮。
儘管如此,喬琳還是假意生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怒哼道:“吉恩,你得補償我,你還得再畫一幅我的單人畫像,這回我可不給你當模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