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拉克在席間提起這件事時說:“我告訴羅伯特,你會擁有全世界唯一一個在滑雪季的滑雪勝地裡舉辦的電影節,整個好萊塢都會來敲你的門。”
波拉克笑著舉了舉杯,“顯然,我說服人的能力還不錯,我們隨後就有了1981年的那屆電影節。那一年我們隻在兩家影院舉行了放映,其中一個就是明天開幕式的舉辦地埃及電影院。”
波拉克說到這裡時歎了口氣,“但是那一年我們很不走運,大雪天氣影響了演出,我們背上了100萬美元的債務。然而,第二年的天氣要好得多,電影的上座率暴漲,我們的情況開始好轉……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們都能在這兒取得你們想要的東西,看些電影,交些朋友。”
喬琳跟波拉克聊天時提起了自己入圍‘午夜’單元的電影,後者對她開玩笑說:“我已經到了不能再參與晚上11點以後的放映的年紀了,還好我們沒有把所有‘午夜’電影的放映都放在晚上。”
“所以你會來看我的片子,對嗎?”
“我隻希望不要太刺激。”
喬琳笑著聳了聳肩,“這個嘛,西德尼,你知道的,它首先得讓人出冷汗才行。”
1月21日晚8點,喬琳導演的首部長篇作品《臨終影像》在度假村劇院舉行了首映。
喬琳特意要求主辦方省去電影放映前的介紹環節,等電影放映結束後再在采訪和提問環節對主創進行介紹。因此,當放映廳的燈光暗下去時,觀眾們都沒有見到導演或者其他主創。
觀眾們都不知道導演本人此時正坐在觀眾席上的最後一排,緊緊地攥著身邊男友的手,幾乎把後者都捏疼了。
保羅好笑地看了喬琳一眼,卻又非常能體悟她現在的心情,今天他自己的短片在中午首次放映時,他甚至緊張到沒法繼續待在放映廳裡。
如果說他的短片讓觀眾們笑起來算是實現了預期效果的話,那麼現在觀眾們一驚一乍的驚叫聲和抽氣聲就是對喬琳作品的最好反饋了。
觀眾們不僅沒有中途退場,還真的被這電影嚇到了!
對一部驚悚類型的影片來說,這是最基礎卻也最重要的部分。
當片尾字幕播放完畢後,放映廳內的燈光亮了起來。在觀眾們的掌聲裡,喬琳微笑著站起身,跟攝影師斯特凡·戈登和主演邁克爾·艾默生一起在主持人的介紹聲中走到了前方的台子上。
觀眾中有不少人明顯認出了她,突然驚叫了一聲。他們都沒有想到海報和節目單上寫著的“製片/導演/編劇喬琳·阿普爾比”真的就是最近很火的搖滾樂隊紫色天鵝絨的主唱喬琳·阿普爾比,而不是同名!
觀眾席中間竊竊私語的聲音瞬間變大了,有不明所以的觀眾扭頭去問身旁明顯知道些額外信息的觀眾,也有觀眾在向朋友補充八卦。在這樣的躁動中,觀眾們鼓掌的動靜居然也變得更大了。
喬琳見狀隻得笑著向觀眾們點頭示意,並不做任何額外的解釋,隻是說:“謝謝你們來參加《臨終影像》的首映活動,我是本片的製片人、導演兼編劇喬琳·阿普爾比。我非常榮幸能夠將它帶給你們。”
主持人笑著接過話題:“接下來的訪問環節,各位觀眾可以儘情提問。”
有觀眾在主持人同意後起身提問:“阿普爾比小姐,我是個恐怖片迷,我個人認為自己的閱片量還算不錯,可我覺得你確實帶來了一個全新風格的作品,我非常享受觀看它的過程。我的問題是,你創作中的靈感來源是什麼?”
“先生,謝謝你喜歡它,這可能是每個電影人最想聽到的反饋了,”喬琳笑著點頭致意,“至於我的靈感來源……這可能是個很長的故事,我儘量簡短點講。我媽媽在媒體行業工作,通過她,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經常在一些電視節目的後台閒逛。你們知道小型電視節目組往往其實就隻有幾個固定員工,他們跟電視網出品的大型節目對抗的方式就是在選題上下功夫,越抓眼球越好。突然有一天,我的戲劇老師要求我寫一部能夠以最低預算實現的90分鐘劇本,我立刻就想到了那些電視台工作的方式。”
喬琳說到這裡時聳了聳肩,“儘管我非常懷疑她是否真的相信我能寫出符合她標準的劇本,但是她真的非常嚴苛,所以我想寫點能把她嚇一跳的東西。這時候我想起了我小時候第一次讀到《羅傑疑案》時的感受,還有什麼會比一個不可靠的敘事者更能讓讀者從椅子上跳起來呢?”
觀眾好奇地追問:“你的老師從椅子上跳起來了嗎?”
“好吧,”喬琳無奈地挑著眉說,“她要求我重新去看《羅生門》和《卡裡加裡博士的小屋》。她是個電影理論方向的博士,我可能挑錯了挑戰對象。”
在場熟悉電影史的觀眾都笑了起來。喬琳提及的這兩部電影分彆是日本導演黑澤明在1950年上映的電影,以及1920年的德國無聲恐怖電影。這兩部影史經典分彆貢獻了“羅生門效應”和“情節轉折”這兩個經典的創作概念,最大的共通點就在於向觀眾示範了目擊者和鏡頭的敘事本身實際上並不可靠,他們可能會撒謊、掩蓋或者無意識地歪曲真相。
等觀眾們的笑聲些微平複一點後,喬琳才笑著繼續說:“在這些前輩的經典創作之上,我不得不一直思考到底什麼樣的敘事詭計才足夠有趣,又不至於老套或者不切實際。那之後,我意識到我身邊到處都是這樣的材料——人們總是更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對吧?相片,錄影帶,以及在這些材料之上的終極媒體形式——紀錄片,我們相信自己從中看到了事情的真相,眼見為實嘛!”
喬琳喝了一口水後聳了聳肩,愉快地說:“所以我為什麼不跟觀眾玩個遊戲呢?讓我們來拍一部真正的紀錄片吧,一次真實謀殺的紀錄片!告訴我,你們享受這個體驗嗎?”
觀眾席上立刻有人大喊:“是的,我們很喜歡!”
喬琳立刻笑著回答:“很高興為您服務!”
接下來的提問裡有觀眾問到了她的個人身份,顯然人們都非常好奇是什麼讓一個搖滾明星突然跨行拍起了電影。
“這個嘛,老兄,”喬琳抿了下嘴,化用了凱撒的名言“我來,我見,我征服”回答說,“我想,我能,我就在這兒了。”
“所以你目前有下一部的創作計劃嗎?”
“這個嘛,錢一直是個問題,你們能從這片子就看得出來,”喬琳在觀眾的笑聲中無奈地攤了攤手,“不過我確實有一些計劃了,也許會完全嚇到大家。”
“仍然是驚悚片嗎?”
“不一定。我不準備在這裡劇透!”
整個映後環節就在這種歡快的氛圍裡結束了。年輕導演和熱愛電影的觀眾們在這種環境裡的交流都很放鬆,畢竟大家都是衝著電影來的,這讓對話變得簡單多了。
放映結束後,一些觀眾留下來希望能跟喬琳握手或者要個簽名。喬琳很耐心地把這些願望一一滿足,甚至還跟很多觀眾拍了不少用於留念的寶麗來相片。保羅一直在旁邊微笑著望著她,安靜地等著。
等她回到他身邊時,他輕聲說:“恭喜你,甜心,他們喜歡它!我說過的,你做得很棒!”
喬琳緊緊挽住他的手臂,笑著說:“謝謝你,baby,我現在非常高興,我根本沒法形容這種心情,跟我們推出了第一張專輯時差不多。”
“你值得這一切,”保羅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你本身就不可思議。”
“謝謝你,保羅,”喬琳仰頭回吻了下他,“你得知道,你也是如此。”
兩個人剛剛離開劇院沒多久,路上就不斷遇到一些認出他們的同行和觀眾。這些人都很友善地祝賀他們,偶爾攀談兩句,這讓喬琳覺得很快活。
可等到她回到酒店時,她才驚訝地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阿方索,你也是來參加電影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