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世界(七) 返美(1 / 2)

20歲的生日派對過後一切似乎什麼都沒改變,喬琳和樂隊仍然還在路上。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們要按照行程安排回到美國了。

他們暫時中斷歐洲行程回美國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方麵,《所有好女孩都不見了》的MV在6月8日正式播出,馬上就要發行單曲CD,他們得配合做點宣傳;另一方麵,樂隊被邀請去參加洛拉帕洛紮音樂節,他們會在6月中下旬作為洛拉帕洛紮音樂節前半程的主要封麵樂隊參加表演。

儘管洛拉帕洛紮音樂節剛剛成立兩年,算不上有什麼輝煌曆史,但是它在代表另類搖滾樂方麵是有開創性的,有不少媒體稱它是搖滾版的伍德斯托克音樂節。作為封麵明星出現在音樂節上,這對紫色天鵝絨來說是種很好的曝光。

況且,洛拉帕洛紮的主辦方開出了800萬美元的出場費,這著實是個挺誘人的數字。在這個基礎上,飛回美國兩周,在音樂節的四萬多觀眾麵前表演,再次強調自己另類搖滾的領軍地位,同時順便賣點樂隊的CD、28美元的周邊T恤和串珠飾品,沒什麼不好的。

況且,喬琳參演的《糖衣陷阱》就要上映了,她本來就得回國參加一些宣傳行程。

對喬琳來說,回美國參與《所有好女孩都不見了》的宣傳是種痛苦,每次她重溫這首歌的MV,就是在重溫保羅的痕跡。她能從每個鏡頭裡看到他的思想和趣味,甚至能想起他們如何在夜晚聊起這首歌和工作內容,想起他的目光和溫度。

她確實是那個選擇先行離開的人,她的傷口當然也在愈合,可這無異於重新撕開傷疤,再次把那個鮮血淋漓的傷口暴露給世界。

F-U-C-K,她還得微笑以對。

還好,MV導演和她的關係在團隊之外仍然是個秘密,他跟這些宣傳工作也沒什麼關係,就像保羅離開時對她說的那樣,他們最好再也彆碰麵了。

她隻能把她的痛苦宣泄給自己的音樂。

“那些好事都已被毀掉,

我卻找不到人可以責怪。

所有這些痕跡仍在困擾著我,

溫度變得太冷,

被困在回憶裡,

就像被鎖在空蕩蕩的屋子裡……”

她不停地寫,直到她的旋律池耗乾。這種無從發泄的憤怒一直持續到了她去參加洛拉帕洛紮音樂節才算是平抑下來。

喬琳常常把整個音樂行業形容成馬戲團。

“我們的行業就是個超大的馬戲團生意,我們不停地旅行,在所到之處表演,然後隨時準備因為引發騷亂或者過氣而滾出那些小鎮。今天你的雜耍還能吸引孩子們包圍著你,明天那些見異思遷的小家夥們就又會去追捧新來的旅行魔術師了……這就是音樂行業。”

喬琳在說這個比喻的時候,本意是為了勸羅德乖乖存點退休儲備金,以防止他們變成馬戲團裡的過氣小醜時他陷入破產的境地。但他們現在真的加入了一個“巡回馬戲團”,洛拉帕洛紮音樂節完全符合她的描述,它是個巡回音樂節,會帶著主要樂隊在不同地點紮營表演,並且還會在表演城市當地招募樂隊,作為第二舞台提供演出。

紫色天鵝絨的揭幕演出在洛杉磯舉辦,主舞台上安排了8個主要樂隊進行表演,平均每個樂隊都有1個小時的表演時間。紫色天鵝絨作為當天最重要的表演者,最後一個出場。

當喬琳走上舞台時,她在台上所能看到的不過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直延伸到她所看不到的遠方,幾乎沒有儘頭。

這真的隻有四萬觀眾嗎?

她忍不住有了這個疑惑,可她沒空想太多這個問題,隻管順著人群的歡呼聲表演他們的既定歌單。

“我們都在夜晚向天空吐出煙霧

我記得那天可能是在下雨,

而你剛好順路

他說我沒什麼事要做,你也差不多,

路旁有個地方

我們可以在那兒虛度整個下午……”

為了保證表演效果穩定,喬琳和樂隊一致同意隻表演他們已經發行過的歌曲。音樂節的觀眾們熟悉這些歌,現場的反響會比陌生新歌更好。

對樂隊而言,這是個很商業化的決定,可隨著他們這些日子的巡演場次越來越多,樂隊內部對這種決定也不再有最初的那種抵觸情緒了。作為樂隊實質上的頭兒,喬琳確實在即興演出的渴望和巡演商業性這兩個方麵儘到了最大努力實現平衡。

在表演完既定的六首歌後,喬琳看著台下越來越躁動的人群說:“兩個月前,在強製行政命令下,美國女性終於獲得了駕駛空軍戰鬥機的權利。而你們絕對不會相信這個,就在今年,我們第一次同時有了兩位女性參議員!在這之前,作為一種默認的潛規則,女性參議員甚至不能穿著褲子出現在美國參議院!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成為女人意味著一個大麻煩,我一直感到困惑,為什麼我得‘像個女孩’!那到底意味著什麼?為什麼這甚至是個攻擊性的詞,‘女孩子氣’為什麼是個負麵詞語?”

在下方越來越大的躁動聲裡,喬琳停頓了一下,平靜地微笑著說:“現在我不再困惑了,我發誓我永遠不會被所謂的女孩守則束縛,我可以成為一切我想要的樣子,包括成為樂隊裡站在前排的那個女人!所以下一首歌《所有好女孩都不見了》,獻給所有成長中像我一樣感到困惑的女孩,以及所有被勸阻不要成為自己的孩子們!”

現場的觀眾顯然對這種政治宣言式的介紹詞給出了不同的反應,幾萬名觀眾內部分裂成了不同的群體,有的在大聲歡呼、尖叫和鼓掌,有的在咒罵,有的在朝舞台上扔去泥漿和塑料瓶,還有在互相推搡……

在這種混亂裡,台上的表演者顯然沒有被台下的亂局影響,羅德撥動吉他的樣子甚至更興奮了。

喬琳在演唱時甚至嘴角還帶著諷刺的微笑,她成長中所有積聚的困惑和憤怒在這一刻彙聚成了她口中的美妙卻又尖銳的歌聲:

“舉止得體,做個好女孩,

給我的眼睛蒙上粉紅色的絲帶吧!

彆跟男孩約會,彆回家太晚,

彆不化妝,彆化妝太多像是蕩.婦……”

台下的支持聲顯然最終蓋過了反對者造成的小騷亂,萬名以上的觀眾開始同喬琳一起合唱。合唱聲震耳欲聾,即使此刻有飛鳥敢從上空經過,它似乎也會被這驚人的音浪捕獲,摔落在地上。

《紐約時報》在點評這次音樂節演出時幾乎諷刺了所有樂隊“缺乏新鮮感”,卻在紫色天鵝絨的這次表演上筆下留情,用了一個排比詞組來形容他們的表演:

“惱人的聰明,成熟的狡猾,原始的嚴謹,他們再次證明一個以反流派著稱的樂隊也足以讓觀眾沸騰。”

紫色天鵝絨確實讓觀眾沸騰了,在芝加哥站表演時,羅德把吉他砸碎在了地上,並且在助跑後跳進了台下的人群,被他們托舉著到處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