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曾經被懷疑謀殺丈夫的清潔工再次陷入謀殺她雇主的指控時,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個問題就是斯蒂芬·金撰寫《熱淚傷痕》的初衷。他筆下的故事發生在一個虛構的小鎮上,鎮上一個很有錢的老太太薇拉死了,而她長年的幫傭多洛雷斯被懷疑殺死了她。多洛雷斯不得不在審訊室裡自證清白,向警方解釋她並沒有殺死薇拉。與此同時,她也不得不坦白,她多年前謀殺了那個一直酗酒和虐待她的丈夫喬治。
整部小說是以第一人稱敘述的形式展開的,獨白體為主的敘事流暢地穿梭於過去與當下這兩種時間之間,讓一個倔強固執卻又堅強不屈的女性角色多洛雷斯鮮活地呈現了出來。與此同時,作家還借多洛雷斯之口,描述了老婦人薇拉不同尋常的過去,以及兩位女性角色之間的複雜情誼。
而整個故事裡,最讓喬琳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個母親到底會為了保護孩子做到什麼程度。原本隻是勉強忍耐丈夫的母親在知曉丈夫猥褻女兒之後就下定決心要擺脫他,而在此後的數十年間,她一直為了女兒勤懇工作,將她最黑暗的秘密深深地埋藏起來,受儘苦楚,卻甘之如飴。
可回到電影拍攝的角度而言,這是本有難度的小說,它的寫作形式使它無法直接被搬上銀幕,必須加以合適的改編和再創作,而喬琳的合作者承擔了這份頗有些艱巨的工作。
但托尼的工作完成得很好。劇本的核心當然是多洛雷斯,而托尼巧妙地把多洛雷斯帶出了審訊室,讓她與她周邊的人發生互動,成功地補充了喬琳需要的活動場景。
像他們曾經討論過的那樣,他們刪除了多洛雷斯本來有的另外兩個孩子,隻保留了故事最初的受害者女兒賽琳娜。
他們又給她編寫了原著中沒有提及的未來履曆,讓她成為了一個複雜的、掙紮在生活中的雜誌記者。童年的回憶太過痛苦,以至於賽琳娜忘記了一切,卻始終掙紮在母親可能謀殺了父親這個可怕的猜測中,這讓她在離開家鄉後再也沒有回去過。
他們讓這位雜誌記者在聽說母親又一次卷入謀殺案時重返小高島。而觀眾的視角會在一段時間內跟隨著賽琳娜一起,在相隔25年後的現實空間內從母親口中得知過去慘痛的真相。
當30歲的女兒與過去曆史中30歲的母親相互映照時,喬琳相信這會產生一種非常奇妙的戲劇張力。
而與多洛雷斯產生互動的角色中還有一個重要的女性角色,那就是苛刻古怪的雇主薇拉。這個脾氣讓所有人望而卻步的富有寡婦卻是多洛雷斯人生裡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她們之間確實有很多不快的回憶,可也隻有她們兩人相依為命。這兩個女人共同守護著同一類秘密,她們都除掉了自己那個虐待她們的丈夫。
為了平衡故事的結構,托尼還從原著的男性角色中挑選出了一位法醫並加以改編,讓他成為了一個對多洛雷斯心懷怨恨的偵探。偵探多年前就懷疑多洛雷斯借著日食殺死了丈夫,卻隻能以意外結案,如今他要在薇拉死亡的案子上扳回一局,將她送進監獄,以償夙願。
劇本中故事的角力在這幾個角色之間展開:薇拉到底是怎麼死的?多洛雷斯是否真的清白,抑或她真的殺死了誰?如果她真的是殺人凶手,又為什麼殺人?賽琳娜與多洛雷斯間的關係和故事又到底是怎麼回事?偵探與多洛雷斯之間的對抗又到底能由誰取得勝利?
喬琳一直希望能夠在保留斯蒂芬·金原著那種恐怖和懸疑氛圍的同時,將故事內核層層剝開,帶著觀眾穿梭在當下和過去兩個時間舞台之間,最終讓故事停留在令人震撼的情感中。現在看來,托尼的改編工作完成得很精巧,足以讓喬琳鬆一口氣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書桌上的茶已經換成了第三杯,而喬琳終於可以停下在劇本上批改的動作,伸個懶腰了。為了看這個劇本,她連中午的午餐都省了,隻是隨便吃了個三明治。
她拿起電話,開始給托尼撥了過去,她需要跟他聊聊法庭戲的部分。她在考慮是不是要增加一部分法庭戲的內容,除此以外,就是一些小細節了。
這通電話一打就是兩個多小時,直到助理艾米麗出現示意喬琳該去赴約了,她才想起來她還約了哥倫比亞工作室的製作副總一起吃飯。
沒錯,安東尼那邊的《英國病人》劇本已經接近完稿了,喬琳現在要加緊找投資的工作了。可遺憾的是,這餐飯實在吃得不愉快,顯然即使有獲獎小說和索爾·紮恩茨這個黃金製作人坐鎮,哥倫比亞也實在對近3000萬美元的電影預算感到畏懼,根本不願意鬆口。
對方告訴喬琳,兩千萬美元還是個可以協商的數字,但三千萬就完全不行了,他們無法向董事會交待。
好吧,喬琳眼睛看到的是精彩的故事和有潛力的導演,而工作室高管的眼睛看到的是一部以二戰為背景的愛情片居然要花掉3000萬美元都可能打不住的製作預算和至少1500萬美元的營銷成本,雙方的重點完全不在一塊!
喬琳對此早有預料,沒覺得氣餒,隻是平靜地聽完了對方看似真誠的告誡,準備繼續到下一家電影工作室那兒碰壁。
她早就自我開解過了,碰著碰著,就習慣了嘛。好萊塢每個真的拍成電影的項目都至少要醞釀個兩三年,還有七八年才正式投拍的呢,這種小碰壁隻是個開始而已。
儘管這樣開解著自己,喬琳還是有點擔心自己真的不會倒黴到在這個項目一耗就是六七年吧。
她做了個深呼吸,繼續投入工作了。
沒過幾天後,哈利就來通知樂隊,他真的在東岸找了個合適的錄音室,隻不過錄音室並不在喬琳心心念念的馬裡蘭州而是在紐約。
好吧,喬琳有點不滿,卻也隻能接受了,紐約也行,至少能跟媽媽住在一起了。
於是,喬琳跟樂隊一起登上了飛機,準備離開頒獎季的洛杉磯。讓喬琳沒想到的是,簡和公關團隊一起登上了這架飛機。
喬琳驚訝地問道:“哈利怎麼沒說你們也要來?”
簡挑眉回答道:“你不會以為你飛到東岸就能逃避工作了吧?我們的工作安排本來有一部分就是在紐約的,不說大部分電視台都在那兒,就說那些對學院有影響力的老人們,他們可有不少就住在紐約呢。”
“可是奧斯卡提名的計票不都快要接近尾聲了嗎?我們很快就要知道我有沒有入圍了呀?”
簡神秘地眨了眨眼,語焉不詳地回答:“甜心,我們要長遠打算,不是嗎?”
喬琳一臉莫名其妙地扭回了頭,看著飛機頂棚長歎了一口氣。
唉,她就是想談個戀愛而已,怎麼這麼難。
她隻得閉上眼,開始在腦海裡描繪《熱淚傷痕》劇本中的分鏡頭……
就在他們在紐約的錄音室瘋狂錄音時,全美音樂獎如期舉行了。
雖然樂隊拿下了最受歡迎的流行/搖滾團體的提名,但是樂隊的公關沒有得到他們會得獎的確切暗示,借口樂隊在忙專輯錄音,沒有安排他們出席頒獎典禮。
事實證明,這個選擇是正確的,最終獲獎者是老牌硬搖滾樂隊史密斯飛船,樂隊也剛好躲過了在現場的尷尬。
而忙著錄音的喬琳也根本沒心思在乎這種事,她隻想知道她手上的下一句歌的歌詞應該怎麼調整。
“彆責怪我……彆責怪我……後麵應該是什麼比較合適?”喬琳碎碎念著,在錄音室的地板上轉著圈磨鞋底。
羅拉在一旁跟著調哼了哼,突然說:“去怪布拉德?”
“彆責怪我,去怪布拉德,這都是他的錯,”喬琳連起來試了試,“這個可以!”
隨即她又有點疑惑地看了一眼羅拉,問道:“誰是布拉德?”
羅拉聳聳肩,“我不知道,這樣隻是很順口。”
“好吧,”喬琳也聳了下肩,“那就責怪布拉德,管他是誰呢!”
她笑著拍了拍手,“好啦,大夥兒,來吧,我們可以繼續錄了。”
阿方索走進錄音室時,隔音玻璃後的喬琳正在錄製人聲的部分,帶著監聽耳機的她正看著手上的歌詞唱歌,而她的歌聲從控製台上的音響中傳了出來——
“再也不想受傷,
再也不會愛上搖滾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