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恩怨6 時微君(2 / 2)

時微君卻隻哦了聲,像是已經不在乎理由。

青黎一時猶豫起來,好一會兒沒再說話。

時微君的頭發生長得很好,濃密烏黑,等不再滴水,青黎便鬆開手,後退了兩步,身體靠在梳妝台上:“好了,自己去吹吧。”

“哦,好。”時微君乖乖地點頭,站起來重新進了浴室。

青黎在後麵看著她的背影,眉心輕輕皺起。

時微君吹了頭發,又換好睡衣,從衣帽間出來時青黎正站在書架前。

時微君的書架很大,占了一整麵牆,格子裡卻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她這幾年看書都是跟著青黎在看,所以種類有些雜,除了上學用的教材和練習冊外,還有文學、曆史、傳記、美術……

“青黎,”時微君走過去,看見對方正掀著桌麵上原本已經翻開的那本書,白皙的手指落在暗色的封麵上,對比鮮明。

書名是《孤獨相伴》,戈爾巴喬夫的回憶錄。

時微君探過腦袋,說:“我剛看到第二部分,你呢,你的看完了嗎?”

青黎說:“還沒。”

時微君又問:“你看到哪了?”

青黎的手指在目錄上往下滑了滑,說:“葉利欽事件。”

時微君啊了聲,抿著唇說:“好吧。”

青黎聽出她語氣裡的小失落,不由得笑了下,而後轉過身問她:“今天還要讀書嗎?還是下棋?”

時微君看了看表,已經快要十一點了,而與青黎下一盤國際象棋每次都需要她二十分鐘以上的時間。

“讀書吧。”時微君說。

青黎對這些消遣可有可無,聞言便點頭應了下。

時微君一邊爬上床,一邊沒忘記自己該有的禮貌:“謝謝。”

“不客氣。”

青黎把臥室的大燈關了,隻留了床頭的台燈,柔和又明亮的燈光落在床前一角,像是在黑暗中獨自開辟了一個世界。

“離開斯塔夫羅波爾是一段令人十分痛苦的經曆,這樣說毫不誇張。說心裡話,我熱愛這片土地,它的草原、深穀、樹林,當然還有丘陵和高山……”[1]

時微君在青黎平靜的讀書聲裡微微闔上眼,身體在一瞬間仿佛變成了B-612星上的玫瑰花[2],被她澆過水,擋過風,消滅過毛毛蟲,還傾聽過自己的情緒和沉默,如今又罩上透明的玻璃罩。

這一切,都讓她覺得那麼熨帖而安全。

青黎並沒有讀多久就停了下來。

其實她們這項睡前活動在很早之前就應該結束了,隻是成了習慣後,彼此都沒覺得是負擔,所以才保留到現在。

青黎把書放下,剛打算下床,便感覺身邊的人動了動,扯住了她的衣角。

“青黎,你今天陪我睡,好嗎?”

女孩輕軟的聲音裡帶著並不明顯的央求。

她很少這樣,但青黎頓了下,還是搖了搖頭,輕聲說:“你快睡吧。”

她徑自下了床,不去看時微君此刻的表情,伸手把台燈擰掉。

空間陷入黑暗,門被很輕地打開,又合上,徒留一片死寂。

青黎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沒有直接睡下,而是打開手機,先給時微君的心理醫生發了個消息,打算約時間單獨與對方見一麵。

經過今天這回,她突然有些不確定時微君是不是能坦然接受自己以後的離開,儘管她確實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

如果是其他人,麵對離彆時便是哭鬨、怨恨,她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但時微君這樣的,她卻有些擔憂。

很早之前,時微君的心理醫生就說過,兒童自閉症一般是不能痊愈的,更何況對方還有過在幼時親眼目睹母親死亡的經曆,所以隻能通過一些手段去乾預和改善。

事實上也是如此,自閉症的一些病況,例如重複刻板行為之類的,也確實一直沒有在時微君身上完全消失。

而她規律的生活習慣,在外人看來是自律和堅持的結果,但青黎知道,那是因為她有強迫症和對這些習慣有高度選擇性。如果被要求改變這種日常生活,她就很有可能會在心理上產生極度的痛苦,比如壓倒性的焦慮或憤怒。

青黎從來不認為自己因為彼此的親近就需要去負擔對方的生活,隻不過人非木石,畢竟相處了這麼多年,她也不想因為自己而讓時微君太過傷心。

至於彆的人,她並不怎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