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恩怨17 時微君(2 / 2)

時微君沒有回答,隻是說:“你不想去的話,我就幫你推掉。”

青黎說:“那倒不用。”

時微君便又問:“你打算幾點過來?明天下午我接你一起回去。”

“我還記得路,”青黎聲音隨意,“我都有車了,自己去就好,不用麻煩……”

“不麻煩,”時微君卻打斷她的話,語氣莫名加重,“青黎,我們一起回去。”

青黎停頓了下,片刻後道:“下午三點吧,上午我在寒居寺。”

“寒居寺?”

青黎嗯了聲。

“好。”

通話結束後,時微君看著手機,好一會兒沒動,直到手機屏幕上因為有新的信息提示而微微一閃,她才回過神,而後對著門口喊了聲。

“進來。”

一直等在門外的秘書應聲推門,門縫開啟的一刹那還能聽到外麵的喧嘩。

西裝革履的青年把吵鬨聲嚴絲合縫地關在隔音極好的辦公室外,神色有些焦急:“時總,顧總還在外麵,非要見您,都快攔不……”

時微君卻隻是拉開電腦的搜索網頁,手指敲了幾下鍵盤。

秘書一頓,以為她在處理工作,便很有眼色地閉上嘴巴,站在桌前。

時微君拉出幾個網頁,目光在首頁頂頭的“寒居寺”三個字上一掃而過,對方的公開資料不多,隻短短幾頁,不怎麼出彩的一個小寺廟,唯一好點的就是住持貌似有些名號。

她看了一分鐘,關了頁麵,身體靠在椅子上,問:“怎麼了?”

秘書趕忙把手裡的文件先遞過來,同時再次起了話頭:“時總,顧總看那樣子是打定主意,今天非要見您一麵,您看,需不需要先安撫下?”

時微君垂眸看著那遝資料,麵上沒什麼表情:“不用,叫保安。”

秘書一愣,念著對方的身份,不禁遲疑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時微君掀了下眼皮,看向他。

“好的。”

空間再次安靜下來,時微君看完了分公司遞交的材料,又參加兩場電話會議,結束的時候外麵已經天黑了。

第二天上午照例先在公司加了會兒班,結果剛過一點,港城上空就打起了雷,而後嘩啦啦地下了場又急又大的春雨。

好在時微君到山下的時候,雨水已經變得淅淅瀝瀝。

寒居寺雖然在植物園上麵,但因為平日裡營銷不多,還有幾公裡外慈音寺的聲名遠播做對比,所以顯得頗為名不經傳,又因為工作日和雨天,沿路都沒有看見什麼車或者行人。

司機按照青黎給的定位一圈圈地繞上去,最後停在一處路標為紫薇園的牌子附近。

時微君透過車窗看了看外麵,沒有用手機聯係,下車後便撐上傘,踏著瀝青小路進去。

走了七八分鐘,終於遇到幾處院落,掩在林木之間顯得有些低矮和荒涼。

時微君駐足得有些遠,但也能遙遙看見敞開的廟堂裡有著幾幢怒目金剛,卻又全然不是她曾經見過的其他廟宇裡那樣的輝煌,空蕩蕩的,甚至在雨裡透出一種沉重的衰敗。

時微君繞了一會兒,終於遇到一名僧人,被對方指引著拐到另一側下山的出口。

那路道旁有一處紅簷紺殿,廊柱上的顏料有些已經剝落褪色,看起來斑駁陸離,亭台四周落了許多雨水打落的葉子和不知名的果子,青石板邊緣塞著滿萋萋的野草,藤蔓生長得肆無忌憚。

時微君便是在這裡看見了青黎。

她在躲雨,所以落於簷下,此時抬頭注視一隻正叮叮作響的鈴鐸,身上穿著白色的棉麻襯衫,扣子沒有扣到頂,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側臉的線條起伏優越,墨發鬆散,發尾和孔雀藍的裙擺在半空中輕輕描繪著風的形狀,整個人像是融在這被雨水沉澱了顏色的水墨天地間。

時微君抿了下唇,害怕驚動了她一樣,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連同一顆心臟都好像緩慢了跳動。

但即使這樣,青黎依舊很快轉過頭來。

“微君。”

流水擊石般清潤的兩個音節,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在她心上。

時微君重重咬了下舌尖,才勉強穩住刹那間失神的情緒。

白色板鞋踏進潮濕的小路,發出“嗒”的一聲水漬響,青黎走進傘下。

時微君在她靠近的瞬間,聞到了她身上的竹立檀香,像是在香火繚繞處沾染上的,似有似無,仔細去感受的時候卻又消散的乾淨。

青黎笑著說:“你來得好快。”

時微君的目光追著她,握住傘柄的手指有些用力,關節處泛出了青白。

半晌後,她又往旁邊舉了舉,終於出聲問:“你為什麼會來這兒?”

青黎說:“拜佛呀。”

時微君:“拜佛?”

青黎點頭。

時微君問:“拜佛做什麼?”

青黎聽出她的驚訝,便一邊走一邊解釋:“此處的至明大師之前在佛壇上講過一節業與輪回,其中觀點說人之生命,死後不是化為虛無,生前也不是一無所有,而是此死彼生,輪回不息。”

二十英寸的傘麵,不大,黑色,罩在頭上,打出陰影,四麵蒙蒙雨簾隔絕了她們與外麵的世界。

青黎說:“我覺得還蠻有意思,所以過來取經解惑。”

時微君卻還是沒太明白,“你有什麼惑?”

“前世今生,轉世輪回之類的。”青黎說。

時微君不禁蹙起眉。

青黎看著她怔愣地表情輕笑:“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嗯,封建迷信?”

“也不是……”時微君在那一雙笑眼下忙轉過視線,將目光放在那些浸染了雨水後更加鮮活的迎春花上,但下一秒卻又把視線轉回來。

青黎的白色襯衫前襟處有一支灼豔的薔薇刺繡,或許是因為做工精致,所以在她眼裡那支薔薇比這滿園芳華都顯得漂亮。

時微君抬起眼睛,又問:“那你來這裡,得到答案了嗎?”

青黎搖頭,坦然地說:“沒有。”

時微君眨眨眼。

“我見唯心,這些事或許本來也沒有什麼正確的答案。”

但即使她這樣講了,對佛法神學從無涉獵的時微君還是有些費解,迷迷糊糊的哦了聲。

青黎看著她不禁又勾起唇角,她自回來後,肉眼所看到的時微君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冰冰模樣,清貴而冷淡,還很少像現在這樣露出懵懂的神情。

時微君不由得抿緊了唇,而後她便感覺青黎的肩膀與她輕輕撞上,又一觸即離。

兩個人距離那麼近,肩膀、胳膊總會時不時地觸碰。

時微君走得有些慢,但路程很短,還是很快就到了主乾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