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們再上一層看看?”藥劑師提議。
玩家嚷嚷著要走,高夢棠忽然說:“等一下。那裡有一股血腥味。我之前沒聞到過。”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個粉色購物袋,擺在208門前。
走廊色調陰暗,櫻花粉的購物袋像在另一個圖層,頗為突兀。
藥劑師:“1層應該沒有這個購物袋,櫻花粉顏色鮮豔,如果有的話,我們應該能記住。”
酒鬼女撓撓頭:“我們被嚇得嗚嗷喊叫,哪有心思觀察一個購物袋。說不定1層有,但你忽視了。”
藥劑師:“可盲者先生說他沒有在1層聞到血腥味。”
酒鬼女:“聞錯了。購物袋在屍體旁邊,是屍體身上的血腥味。”
高夢棠搖搖頭:“不會分辨錯。”
他是素食者,隻吃少油少鹽少調料的口味最清淡的食物,不喝酒飲料奶茶等任何帶濃烈味道的飲品。
二十多年來的習慣,讓他對味道格外敏感,他能通過一個人的體味判斷出他昨天吃了大魚大肉的盛宴,還是吃菜更多。
就比如現在,高夢棠能精準捕捉到胖哥身上又腥又鹹的體味,酒鬼女身上的酒精味,還有藥劑師身上嗆鼻的化學藥品味。
最讓他喜歡的,還是吃草小兔子身上的青草香混茶葉香。
高夢棠扶著牆,一步一步挪到屍體旁邊,沾了一點血,在鼻端聞了聞:“屍體是沒有血腥味的。不然,我也不會把它錯認成玩具熊。”
經他提醒,玩家也湊近聞了聞,一點異味也沒有。
“血腥味隻是從這裡傳出來的。”高夢棠指著垃圾袋,“之前我沒有聞到過,這裡和1層不一樣。”
高夢棠篤定的態度令人信任,藥劑師戴上橡膠手套,打開垃圾袋往裡一看,立刻“唰”地合上。
“一隻死貓。”藥劑師說。
檔案管理員驚叫一聲,後退兩步,抱緊懷裡的小兔子。
七個人迅速退出走廊,回到樓梯間。向上和向下的樓梯在眼前延展,冷清清的月光從拐角平台處的窗子照進來。
上樓,還是下樓?
藥劑師踏上台階:“我們再上一層樓看看。”
吱呀——
鐵門打開。
鮮紅、刺目的數字“1”
“草!”胖哥伐木工氣得破口大罵,“草他奶奶的,到底是什麼鬼遊戲!一會兒2層,一會兒1層,他媽的,我——”
“閉嘴啊你個蠢貨!”酒鬼更大聲地吼回去,“扯著大嗓門嚷嚷什麼,是我們當中的哪個人讓你進入遊戲的嗎,臟話罵給我們聽乾什麼?!”
胖哥氣得渾身的肉亂顫:“老子先砍死你!!”
他手中憑空出現一把嗡嗡作響的電鋸,照著酒鬼的腦袋劈下來。
“小心!”藥劑師大喊,扔出一個紅色噴濺瓶,砸在酒鬼女腳下。
酒氣轟地炸開,僅僅是聞這味道,就能讓人醉酒似的。酒鬼女的眼睛迅速燒紅,一腳將伐木工踹到在地。
電鋸刺進樓梯間牆壁,混凝土塊被攪碎的豆腐似,四處飛濺。
伐木工力量很大,酒鬼女則更為恐怖,她對著胖哥的臉連踹三腳。
第一腳下去,胖哥一聲悶哼,手臂軟塌榻地垂下來;第二腳下去,臉骨裂了,眼球迸出來;第三腳下去,他整顆腦袋像填餡泡芙被踩成一個餅,白花花的腦漿流了出來。
變故發生在十秒之內,旁觀者甚至來不及驚呼,呆若木雞地瞪著那具肥大屍體。
係統:“946伐木工已死亡,遊戲失敗。”
“剩餘玩家,6人。”
係統的聲音把眾人思緒拉回來,檔案管理員連聲慘叫,小兔子又蹦到高夢棠懷裡,赫侖腿軟得站不住,貼著牆滑坐在地。
就連酒鬼女自己也震驚得不行,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胖哥屍體:“我,他,這,他先對我動手的!死胖子拿出電鋸就要砍我!走廊這麼狹窄,還擠了這麼多人,電鋸很可能誤傷你們,我是在替你們鏟除禍害!”
“冷靜一下,冷靜一下。”藥劑師拍了拍酒鬼女後背,“也有我的錯,我見伐木工要攻擊你,怕你受傷,給你扔了個屬性強化噴濺瓶。”
酒鬼女一把抓住藥劑師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立刻甩鍋:“聽到了沒有,藥劑師強化了我的力量,才讓我失手打死伐木工的!”
眾人低著頭,不敢看胖哥屍體,也不願意看酒鬼女。
“我對我的力量有預估!”酒鬼女轉了一圈,對每個人喊,“酒鬼的屬性是在短時間內獲得極強戰鬥力,我本來是留了點力,藥劑師好心辦壞事,才讓我打死了他,你們都聽到了吧!”
她哇哇大喊,把小兔子吵醒了。兔子往懷裡拱了拱,縮成一團。
高夢棠拍拍兔子:“好啦,鎮定一點。遊戲裡死一下,很正常嘛。不能因為黑塔世界逼真,就把它當現實。”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隻是遊戲。
遊戲中的死亡,又不代表真正的死亡。
凝重的氣氛被高夢棠輕飄飄攪碎,玩家感覺自己又能呼吸了。但他們再次看到伐木工麵目全非的屍體,細節之真實,已超出想象力能描摹和渲染的邊界,一個念頭浮出腦海。
這是遊戲,還是另一重現實?
玩家不願意和伐木工的屍體接觸,他們又上了一層樓。
“你為什麼說,遊戲裡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藥劑師問。
高夢棠走在最後,壓低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分貝說:“我覺得伐木工是真死了,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