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耽

———

東城是個多雨的城市，一年四季像有下不完的雨。

這會兒窗外飄著斜雨，路邊的銀杏樹顯得愈發綠亮。

“新發的課桌真是牛逼啊！設計師是有點毛病在身上的。”

“你懂什麼？學校窮，這樣設計省材料。”

東城九中雖說是公立學校，但學校經費緊張，每年的升學率也不高。學校經常被人吐槽說“修的像舊社會一樣爛”。

教室的課桌上了年頭，因是木製的，桌麵大坑接小坑，上麵還寫了很多英語單詞和文言文，看著特彆不整潔。

於是學校斥巨資為整個年級購了一批新的桌椅板凳。塑膠製的，桌麵異常光滑。

椅子是單獨的，課桌卻是連在一起的。一張大長方形的課桌分為了兩格，側麵像一個“日”字。

兩桌之間沒有任何距離，同性之間還好，但異性之間就顯得不那麼友好了。這個年紀的小男生，小女生稍一觸碰都特彆容易羞澀。

現在正值飯點，食堂處於高峰期，整個就一鬨哄哄的菜市場。高二七班的教室裡空無一人，宋滿一哼著小調走進來。

剛靠近自己座位時就看到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桌下探出，把他嚇一大跳。

“我丟，你躲這嚇人？”

男生沒有說話，睜著大眼睛盯了他一會兒又繼續低下頭。

“喂！新同學，你坐這？”宋滿一問蹲在地上像是在找什麼的男生。

男生很明顯地頓了一下，然後才遲鈍地點頭。

他們學校有個傳統，高一瞎分的班。到了高二則按成績分班，一到三是重點班，四到六平行班，剩下的全是普通班。

像宋滿一這種成績不上不下又愛搗蛋的學生也隻能進普通班，當然普通班混日子的占大多數。

找什麼呢這麼入神？宋滿一正想著，就見男生從地上小心翼翼地撿什麼東西，動作笨拙又遲緩。費了好半天才起撿起一根自動鉛筆芯。

這要換作宋滿一，撿三下不起就直接一腳碾碎。是萬萬不可能耐著性子撿起來的。

從桌肚裡摸出飯卡，宋滿一丟下一個敬佩的眼神就走了。

學校的人都是餓死鬼投胎，搶飯特積極，等宋滿一到食堂時就隻剩下些湯湯水水了。

“就知道你來的慢，特意給你打了兩個菜……”一男生把餐盒移到宋滿一麵前，裡麵是肉沫茄子和老豆腐。

“謝了啊，”宋滿一毫不客氣地接過。

男生嘿嘿笑了兩聲，道：“誇我。”

“得了吧曲舒奇，還誇你，我呸！”瘦瘦小小的男生走過來吐槽道。

曲舒奇：“楊星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我就喜歡嗶嗶嗶！”

“智障吧你們兩個。”宋滿一打斷他倆的幼稚發言，“話說，我們班主任是誰來著？”

“還是波比。”楊星說。

波比大名馮正波，從高一開始就是宋滿一的班主任，宋滿一也是他最頭疼的學生，沒有之一。

晚自習馮正波發完新書，在講台上講著話。

對於波比的話宋滿一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他百無聊賴地拿出筆在新書上寫名字。

寫了幾本，他感覺有誰在盯著他看。往左一偏頭就對上他同桌的大眼睛。

隻見他同桌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連忙低下頭攥緊筆開始寫名字。

宋滿一看了一眼，接著是第二眼第三眼。

“同桌，你握筆姿勢挺清奇啊！”

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有人五根手指都握住筆身寫字的。

同桌沒有答話，繼續認真專注地寫自己的名字。

書本的第一頁被人歪歪扭扭的寫上“陳螢寒”三個字。

原來他同桌叫陳螢寒，名字還挺好聽。

一節晚自習四十五分鐘，他同桌有將近半個小時都在盯著他看。

宋滿一翻一頁書，陳螢寒就跟著翻一頁書。

宋滿一拿出語文書，陳螢寒就跟著拿出語文書。

學我？

“那個陳同學……”宋滿一曲起食指在桌上敲了兩下。

“嗯？”

陳螢寒一臉蒙地抬頭，與宋滿一撞上視線。

麵對如此熱情真切的眼神，宋滿一一下不知道說什麼。視線往下移看到陳螢寒握筆的手上，他道：“同學，你這樣握筆不對，要不我教你正確的姿勢？”

陳螢寒想了一會兒，然後恭恭敬敬的雙手把筆遞上去：“勞駕。”

什玩意兒的勞駕，說話還文縐縐的。

“食指和拇指握住筆的兩側，中指抵住筆的下端。你試試？”宋滿一示範了一遍，就把筆丟給陳螢寒，動作相當隨意。

“多謝。”陳螢寒學著剛剛宋滿一的樣子握了握，再寫了寫。發現比全握好寫字多了。

這裡的人都好厲害。

晚自習一下，走廊就擠滿了人。楊星仗著自己身形瘦小的優勢第一個衝出教室，還不忘對裡麵的人喊：“曲奇！滿哥！我先閃了！”

從教學樓到宿舍樓有一段距離，期間路上是沒有路燈的，周遭都漆黑一片。

宋滿一敲了兩下手裡要滅不滅的手電筒，嘴上嚷嚷著：“三無手電就是拉。”

走了兩步宋滿一就發現後麵跟著的人，偷看了他整個晚自習現在還尾隨他。這人有病吧？

“哎！”語氣中夾帶了些許煩躁，“我雖然長的帥，但我生起氣來打人。你彆跟著我了！”

聞言，陳螢寒駐足站在原地開始向身後張望，發現身後沒人才確定他是在跟自己講話。

“沒、沒跟……”

陳螢寒說話斷斷續續的，期間還被蠟燭上滴落的蠟油燙到了手，驚慌失措的樣子，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