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毫不介意臭氣，竟然探下了腦袋。

頂上的燈光慘白，柒語的影子蓋住她穿著白襪的腳。

“腫得很嚴重，我幫你揉揉。”

她說著就按了一下，一陣微疼過來，唐向晚想抵抗，這次柒語沒聽她的。

“我以前也崴到過，醫生告訴我要先把淤血揉開，你去醫院醫生也要揉的，所以忍住，等會就不疼了。”

唐向晚不知道該不該聽她的，總歸是任由她的拇指肆虐。

腫起來的地方被按著說不出是舒服還是疼，等到又是一陣大力過來，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力氣重了。”

“嗯。”

“那我輕點。”

接下來就是還算可以接受的力氣。

唐向晚看向身前，柒語微卷的頭發從耳邊落下。

她其實一直都不明白，明明都那樣罵她了，明明她是一個可以為了錢原諒壞人的壞蛋，柒語卻還是願意在所有人都不願意扶自己的時候，獨自一人跑到她的身邊。

甚至，她的嘴角還帶著彎度，像是高興一樣。

唐向晚更不懂了。

腳踝附近逐漸在按摩下多出一股暖流，很快就不是疼痛，反而是一陣舒服。

隔壁班的讀書聲竄進來，高三之後體育課滿打滿算每周隻有一節，柒語卻願意放棄這樣的機會，帶她回班。

總歸是得說一聲謝謝的。

“謝謝你。”

“沒事，我才是要道歉，我確實沒經曆過你的事，所以不該對你評頭論足。”

唐向晚一聽到這樣的話心情就不好。

但她這次沒有繼續懟過去。

“隨便你。已經不疼了，你回去上課吧。”

她強行抽出腳，踩進放在地上的鞋子。

柒語好像驚訝她為什麼突然就改變主意，還想接著抱住。

“不用了，你去上課吧。”

“還沒有揉好..那你讓我看看膝蓋。”

“不用。”

“傷口要洗一下。”

女孩好像得寸進尺，竟然打算強行挽起她的褲管。

這樣任性的舉動叫她很生氣，她的話都不由得重了一些，“擦傷而已！”

唐向晚護住褲腳，把身子轉到另一邊。

柒語的聲音弱弱的，“對不起。”

“你去上課吧。”

“我等會去，但是你的傷口還是洗一下好。”

“我等會就洗，你走吧。”

掏出一本書來，她裝作看書的樣子攤開，柒語不說話了。

“要用純淨水洗，不然會有細菌。”

“嗯。”

“唉，你等我一下。”

“嗯嗯嗯。”

最後一聲她沒有聽清，卻還是敷衍著點頭了。

女孩咚咚咚跑出了班外。

這下唐向晚才想起，剛剛柒語好像說了什麼。

班上忽然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唐向晚環顧四周，除了安靜下來的讀書聲，這個沒有人的空間隻剩下了她的心跳。

時間其實已經快五點半，就快到了放學的時間。

因為政策原因，現在晚自習不強製要求上了，在最開始大家還會裝作多愛學習的樣子留下。等到真發現就是回家也不會有人說後，即便已經高三，大家還是一窩蜂就湧出校門。

從那時起唐向晚就隱隱約約明白一件事，很多人都是沒有主見的，大家隻會跟著潮流，像跟屁蟲一樣大家做什麼自己就做什麼。

唐向晚當然不會去洗傷口，這點擦傷估計回到家就會結疤。

趴在桌子上，她裝作睡著的樣子等待放學。

很快耳邊就多了許多雜亂的腳步，和熟悉聲音的嘰嘰喳喳。

“你們不知道嗎？我這周去商場的時候，她穿得很大人哦。”

“你彆亂說！她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我給你看，我還偷偷拍了照片，隻是沒想到她背地裡那麼放蕩。”

“這件衣服也太露了吧。”

“而且我查了一下，這套可貴了，估計是外麵的男人給她買的吧。”

唐向晚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們說的是誰，等聲音逐漸到了後門，竊竊私語安靜下來，有人心虛地念叨“她睡著了嗎”後，才意識到是在說她。

裝作睡著的樣子趴在桌上，她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說話的人她認識，以往在班裡的時候那個人總是裝成一副親密的樣子靠上來，話裡話外卻總是在帶著一絲不友善的氣味。

所以唐向晚一直沒有理她，卻沒想到上次外景被她看見，還成了一個話題。

同桌走過來拍一拍她的肩膀，她沒有動，繼續裝死。

下課鈴響了，班上悉悉索索的收拾東西聲響起，人一個接著一個走出去，唐向晚直到聽見關燈才抬起腦袋。

火紅的夕陽透過最左邊的窗戶而來，在課桌上投下窗格的影子，走廊上是人去樓空的打鬨，她站起身，卻因為忘記右腳還疼，摔到了位置上。

哐當一聲，背重重砸在後桌，刺痛叫她蹙起眉，書嘩啦啦落了一地。

為什麼？

唐向晚咬牙，用沒事的腳踹了一下桌腿，又是一聲哐當，再狠狠推一下桌子。

桌麵上的書全摔在了地上，她拎起書包，一瘸一拐扶著牆往後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