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無故被瞪了一眼,宣羽不明所以,笑意直接僵在了臉上。
她懷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認為自己適才的笑,應該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族裡那些小奶魚不是說她笑起來是最好看的,難不成都是哄騙她的?
宣羽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明白,她回憶著看到的那雙藍眸,摩挲著光潔的下巴,神情漸漸變得嚴肅。
這麼出眾的一張臉,宣羽很確信自己是第一次見,但她的眼睛,以及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做不得假,她覺著自己應當是見過她的。
想不出頭緒,宣羽眉頭越蹙越深,長袖一甩,赤足再落地已然是殿屋修葺的水池裡。
一陣水聲響起,宣羽隨手將外袍解下,抬手幻化出一道水幕,不等對麵出聲,率先開口道:“近日可有族人外出?”
溫柔的女聲從水幕中傳來:“未曾。”
“小羽,怎的了?”
宣羽搖搖頭,纖手撥弄著池子裡的水,她的聲音混在水聲中,不是很真切:“遇到個剛年不久的小孩。”
“嗯?”水幕後的女人麵露疑惑,語調依舊溫柔,“小羽可曾看錯?族中近日不曾有成年者。”
沒有族人外出,也沒有成年的……
那她又是怎麼回事?
宣羽捧起一抔水潑到麵上,袖口儘數濕透,水珠滴入池中的聲音清晰可聞,她斂眉不假思索道:“藍眸,那小孩是藍眸。”
聞言,女人黛眉微蹙,同宣羽如出一轍的灰眸裡也多了幾分嚴肅:“小羽,確認是藍眸?”
宣羽放軟腰身倚靠到冰涼的池壁上,環著雙臂饒有興致道:“藍眸墨發,就是不知是哪一支的。”
女人輕歎一聲,眸光淺柔地看著宣羽,語氣無奈:“不論她是哪一脈的,此事都馬虎不得。”
“有空我會去問問族長,是否有族人流落於外。小羽,勞煩你對她多照拂些。”
回想起頌徵臨走時那警告的眼神,宣羽輕笑出聲,擰了擰濕漉漉的衣衫,搖頭喟歎道:“我儘量。”
女人不讚同地皺起眉,但宣羽沒給她說教的機會,在水中化出淺銀色魚尾,聳聳肩無奈道:“她有伴侶,我不大方便。”
“而且伴侶好像還是個人族。”
女人沉默,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那你自個兒掐著分寸罷。”
宣羽無所謂地笑笑,隨意將手上沾粘著的水珠甩落進池水中,拖著聲音討好道:“知道了,我的好娘親~”
女人麵容姣好不過雙十年華,看向宣羽的眼神卻滿是寵溺和無奈,嗔道:“你啊……”
又同女人嘮了會兒家常,宣羽才收了水幕,著一身輕薄紗衣,舒服的泡進池水裡。
對於頌徵的事情,宣羽其實是不欲管的,剛成年的鮫人領地意識極強,尤其是才尋到心怡伴侶的鮫人就更強了。
其二便是,她還不想得罪長公主殿下。
但宣羽耐不住自個兒娘親的請求,還是決定對她照拂一二;畢竟藍眸,在族中向來是主脈的象征。
馬車裡墊著厚厚的軟墊,怕頌徵受不了顛簸,秦瑾昭還命侍衛駕穩些。
司琴一言不發地在一旁伺候著,斟好茶,她看了眼還戴著兜帽掩住真容的頌徵,沉默著將提前備好的糕點取了出來。
秦瑾昭撚起一塊糕點,在司琴詫異的目光中,喂到頌徵唇邊。
她動作溫柔又細致,堂堂雍容華貴的長公主殿下,竟會用手去接掉落下來的糕點碎,甚至在頌徵吃完後,還用指腹輕柔地將她唇角的碎渣拭去,語氣亦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好不好吃?”
司琴看得是目瞪口呆,再次在心底罵了句紅顏禍水。
奈何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頌徵沒察覺出半點不妥,被從未吃到的可口糕點驚豔到,藍眸明亮,用力點頭道:“好吃。”
秦瑾昭笑笑,將茶水遞給頌徵讓她潤潤嗓子,重複之前動作又喂她吃了好幾塊。
司琴心情萬般複雜,低頭默默將茶水斟上。
直到馬車緩緩停定,司琴才長舒口氣,迫不及待站起身,借安排事宜為由,逃離了車廂。
秦瑾昭理了理頌徵戴著的兜帽,鳳眸綣著淺淺的笑意,聲音溫和溫雅:“阿徵,到了。”
頌徵麵露好奇,握著秦瑾昭的手,同她一起下了馬車。
司琴撐著把素色紙傘站在秦瑾昭身側,目不斜視道:“殿下,都打理妥當了。宮中傳來消息,陛下希望你今日便歸。”
“嗯。”秦瑾昭神色淡淡,引著頌徵踏進了府邸。
平昭帝與先皇後感情甚篤,對她所出的唯一一個孩子稱得上是溺愛,及笄不久就賜予封號,昭陽。還未成婚便早早在宮外開了公主府,這是開朝以來從未有過的特例。
公主府很大,府內仆從並不算多,剛好能維持日常起居要求。
在見過伺候的奴仆後,秦瑾昭頗有閒情逸致地帶著頌徵將整個公主府轉了一圈,最後在歇息的主屋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