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看著桌麵上空掉的盤子,又看看頌徵平坦如初的小腹,驚異得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一句話。
許久沒吃得這麼心滿意足,頌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弱聲道:“廚房做的魚太好吃了……”
“姑娘喜歡便好。”雪雁是真的怕頌徵撐壞肚子,憶起秦瑾昭的吩咐,起身從木櫃裡拿出個精巧的瓷罐,取了兩片山楂乾遞給頌徵。
“姑娘吃點這個,夜裡會舒服些。”雪雁還有些怕頌徵不會吃這酸溜溜的山楂乾。
不曾想頌徵主動接了過去,當零嘴一般吃了起來,整個過程隻在入口時被酸得皺了下眉。
“我知曉這個,錦意給我吃過。”
兩片吃完,頌徵伸出手向雪雁討要。
雪雁沉默一瞬,又取了兩片給她,合上瓷罐,義正言辭道:“殿下交代過,姑娘不可把這個當零嘴吃。”
頌徵撇撇嘴,一點點把剩下兩片山楂乾當儲備糧嚼著,不再瞄那小瓷罐一眼。
雪雁看得好笑,手上卻沒有絲毫猶豫停留,將小瓷罐鎖回了櫃裡。
是夜。
清脆的銀鈴聲從湖心亭簷頂傳開。
宣羽百無聊賴地坐在簷邊,銀月之下,她薄紗飄曳,踝間緋繩醒目,銀鈴叮鈴作響,清泠不絕,傳至湖岸時便戛然而止,沒了任何聲響。
宣羽曲著手肘,慵懶地靠在亭簷邊,墨發隨風浮動,細長指尖隨意把玩勾繞著耳跡兩縷細辮,明媚的眉眼低垂著,灰眸清冷,頗為遺憾地看了眼身側放著的兩壺清酒。
她在等一個人來。
隻可惜等了許久,那人依舊沒有來。
大抵今晚上是不會來了。
宣羽拋出把飼餌扔進湖裡,斂眸看著湖中爭食的魚兒,極輕地笑了聲。
皓腕一抬,宣羽抓起壺清酒,對月獨酌起來。
第二日,頌徵沒有賴床,起了個大早。
用完早膳,頌徵軟著身骨頭,懶散靠在椅子上,拄著下頜,睜著一雙藍眸定定地望著雪雁,拖長聲音喚道:“雁姑姑~”
雪雁被她喊得渾身不自在:“頌姑娘,有事直言。”
頌徵稍坐直了些,踟躕道:“雁姑姑,可能帶我出府逛逛?”
雪雁麵露難色,不忍看見頌徵麵上的失望,斟酌著開口:“此事,我暫且做不了主,得問問殿下的意思。”
頌徵擺手催促道:“那雁姑姑,你快問問錦意。”
而雪雁這一問,直至快用午膳時,才收到宮內的傳信。
頌徵幾乎寸步不離地跟在雪雁身後,眼巴巴地看著雪雁從鴿腿上取下來的紙條:“雁姑姑,怎樣,錦意怎的說?”
雪雁拆開紙條,麵上隻有一個字“可”。
雪雁揣摩著這個字可能代表的意思,一時沒有回答。
頌徵伸長脖頸見清了紙條上的字:“‘可’,錦意這是同意了?”
似是在確認什麼,頌徵矮下身去看紙條後麵,難以置信道:“怎的就這一個字,錦意竟這般冷淡?”
雪雁斂眉將紙條攥成團,解釋道:“頌姑娘,殿下同意你出去了。”
“不過你得先用午膳。”
隻傳一個字,確實不像秦瑾昭的作風。
但這個“可”字,寫得極為楷正,一筆一劃用力到險些將紙張浸透。
如此反常,雪雁不禁猜測,殿下其實是不願讓頌姑娘出府的?
但現下頌徵出府已成定局,秦瑾昭的這個“可”,於頌徵而言,無疑是塊免死金牌,雪雁根本阻止不了,隻能儘可能地做好自己的本分。
用完午膳,頌徵回寢屋換了身衣服,又在雪雁的注視下,戴上黑色兜帽,將臉遮了個嚴嚴實實。
雪雁這才滿意,臨行出府前,又加派了幾名暗衛跟著。
一行人本想低調,但終歸是從公主府出來的,不多時變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
雪雁不動神色地命暗衛加強防護,自己越發嚴陣以待,絲毫不敢鬆懈半分。
頌徵則是那個毫不知情的沒事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挨店挨攤的逛著。
她在大海裡出生,自有記憶起全是和大海有關,海中珍寶、撼景無數,岸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還真吸引不到她的注意,除了吃食。
沒逛一會兒,頌徵便在一餛飩攤前停下。
頌徵有樣學樣,要了碗餛飩後,在木桌前找了個空位坐下。
雪雁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在她對麵入座。
頌徵笑吟吟地問:“雁姑姑,京中可有甚好玩兒的地方?”
說話間,一粉衣妙齡少女不請自來在桌前坐下,看向頌徵的目光帶著審視和冷意,不待雪雁開口,她甚是自來熟道:“好玩兒的,那姑娘可問對人了。”
雪雁心道不好,這位祖宗來了,真的是好玩兒到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