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恰聽完心灰了大半,那她不知要等到多少年以後,最少也是十年,她現在的年紀實在太小了,未來歸路顯得遙遙無期。
她就想不明白了,穿個越而已,怎麼非得和愛情扯上關係?
她清楚自己得很,她這性格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是一輩子的事,真到了那時,她隻怕不會再想著離開了。
蘇恰腦子裡現在隻有四個字:天要亡我!
“沒有彆的方法了嗎?我一點也不想愛上彆人,現在特彆不想。”
蘇恰其實也挺意外的,她唯一從現代帶來的東西在這裡居然有所記載,隻是記載雖有,但不多。
“沒了,而且不是說了嗎,你才六歲,時間還長著呢,現在不用想這個。”
蘇恰煩躁地抓了一把散放的頭發,同一句話不知強調了幾遍:“我十九了,劣適。”
“好,你十九了。”某人嘴上如此說,蘇恰看不出來他有一絲的相信,突然便覺得這人煩的很,想伸手捂他的嘴,聽聽某人這哄子孩的語氣,再看看女孩絕望地將頭埋在了桌上,腦中嗡嗡。
劣適伸手去摸了把她的腦袋,替她攏了攏頭發,她也不想管了。
劣適沒待多久就離開了她的房間。
自船靠岸之後,蘇恰就跟著劣適到處走,那個小木盒一直被她揣懷裡帶著戒備和小心護著,走哪帶到哪,劣適見了覺得好笑,打著商量的口吻問她這木盒哥哥先幫你收著好不好,她盯著他看了兩秒便不再猶豫把木盒兩手遞過去了。劣適從這個舉動能看出來,小蘇恰已經把他當成可信任的人,他受寵若驚又哭笑不得,畢竟他骨子裡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
其實蘇恰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就願意把那麼重要的東西遞出去,她想好在剛才猶豫了一下,不會顯得自己那麼沒有判斷,主要是她在這裡除了劣適真的沒人敢信了,何況劣適對她還挺好的,她得給他起碼的信任。
劣適怎麼想又怎麼看不重要,至少現在不,重要在她自己怎麼想。
劉介遲在上岸之後並沒有和他們一起,蘇恰也不知他去了何處,但對於她自己要去何處她還是知道的。
這源於半個時辰前劣適先是問她要不要去魔界,她一聽就覺得不太妙,那是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能去的嗎?一沒法術,二還是個腿短逃跑起來可能不太快的小孩,不過聽劣適的語氣是希望她去,她嘗試掙紮了一下:“哥哥,魔界險惡,勸你三思而後行。”
蘇恰發現自己這聲哥哥叫得挺順口的,劣適聽了嘴角輕歪挑了下眉。
“行,小蘇恰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
蘇恰剛想露出笑容他又來了一句:“過幾天再去也不遲。”
“……”
所以是非去不可,早晚而已。
蘇恰現在和劣適在一家食肆裡,劣適給她點了很多招牌菜,全程看她動筷,自己卻一點要吃的意思也沒有。
蘇恰放下筷子,一臉無奈:“那你還是今天去吧。”末了她還不忘問要去做什麼,劣適說要帶她去看醫,她並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什麼毛病,但劣適必是看出了什麼不對勁,她點了頭。
由於蘇恰對三界知之甚少,劣適還給她科普了一些關於三界的事。
仙塵之域有四大門派,以辭易宮為首,另有龍容派、行芸穀、東陽門三大並列門派,每派人少則上百多則上千,而四大門派的死對頭是魔界厲魔宗,宗中有弟子近萬。
人界分為凡域和仙塵之域,凡域生活的是普通凡人,壽數平均五六十,仙塵之域是半修仙者和修仙者,隻有成功進了四大門派才能算修仙者,其餘隻算半修仙者,懂一些基本法術,壽數會比普通凡人長,修仙者若厲害到一定境界有飛升進仙界的可能,這幾乎得是萬裡挑一,飛升之人皆為鳳毛麟角。
人界仙塵之域位於仙魔兩界交界處,時間和仙魔兩界一樣是統一的,唯有人界凡域是真的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對於仙界,劣適認為現在沒必要同蘇恰講那麼多便略過不提,談及魔界時,他隻用一句話形容:沒一個好人。
然後劣適帶她去了沒一個好人的魔界。
三界哪界都難進難出,但隻要你法術修為足夠高,便能來無影去無蹤。
劣適去魔界的狀態,在蘇恰眼裡光明正大自如得跟回自己家一樣。
蘇恰對劣適帶她去了魔界的哪是並不清楚的,因為兩人一個沒問,一個沒說。
她隻知道自己再踩到實地時是在一間寬敞大氣的殿室裡。
劣適將室外兩人招了進來,似乎是讓他們去把什麼人找來,吩咐完之後他讓蘇恰隨便找個位置坐著,蘇恰選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椅子,劣適就在她身邊坐下。
蘇恰東張西望看了一會兒,有些坐立不安。
劣適轉頭看向她這邊,問:“不自在?”
蘇恰矢口否認:“沒有。”
“那便好。”劣適又放心地回過頭去,樣子閒逸得緊。
蘇恰單手叉腰,另一手放在桌上支撐自己小小的腦袋,百無聊賴。
約莫過了五分鐘,從殿外走進了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她穿著一身淺紫輕紗衣,衣上墜了不少珠鏈飾物,此衣無袖,便見露出兩隻白皙的手臂和纖細的手,女子步伐也甚是輕盈,她的模樣穿著讓蘇恰想到了異域風情。
女子行至劣適跟前,恭敬地行了個禮,聲音動聽如風鈴:“醫女季鸞見過少尊。”
劣適見了她隻淡淡掃了一眼,道:“有勞幫我看一下她身體的狀況。”
季鸞便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須臾之後站到了蘇恰旁邊,替她把起了脈。
蘇恰安靜地配合季鸞,季鸞後來又用法術對她全身進行了一番查探,結束後問蘇恰如今幾歲。
得到答案之後,季鸞又對劣適行了一禮,說出自己的結論:“稟少尊,這位姑娘的身體並無大礙,隻是體內被下了種藥,封了法術,也讓她退回了孩童時期。
“那藥可有危害?”
“沒有。”
“有解嗎?”
季鸞道:“無藥解,但藥有失效之日,有效期長不過半月,少尊大可放心。季鸞辭。”她說完後便退出殿外,隻餘劣適和蘇恰在殿內。
兩人相視沉默半晌,最後是蘇恰開的口:“我說過我十九。”
“嗯,我知道,又不怪你。”隻是他最開始半信半疑,自己隻能看出端倪奈何醫術這塊他實在不精通才帶她回魔界尋醫確認。
隻是對著那麼小一個人和那麼可愛乖巧的一張臉,他先前實在沒法當她十九歲。
劣適將她的手一握,眨眼不知又將她帶到了何處。
蘇恰隻知道這是個嫻雅的居所,清致嫻靜,景色宜人。
幾間木構房舍坐落於山巔,舍前可見青山連綿流水潺,近處可觀飛鳥繁花彩蝶舞,此處有瀑布有溫泉,好不壯美。
據劣適的意思,他們會在此處住上三天。
此地何地?
依劣適之言是他在魔界的私人住處,更詳細的他沒和蘇恰講,依舊是因為沒必要。地方而已,住便對了,為何非要管究竟是誰的,他又沒搶彆人地盤,搶也不是不行。
而此處更具體的是厲魔宗後山,亦是劣適的單獨居所。
蘇恰坐在木板地上抬頭看他,一邊看一邊思索。
劣適方才詢問她是不是失憶了,她的回答是算吧,她的確沒有關於此地的任何記憶,說失憶最保險,避免有什麼漏洞,以後說個謊圓不回來。
既然有人對她下藥了,儘管藥並無害,也不論下藥之人是何居心,至少說明她在這裡和在現實世界一樣是十九歲,而她在這裡極有可能還有一個原本屬於這個世界的身份。
她姑且將自己原本生活的地方稱為現實世界,而這個分三界的地方稱為虛幻世界,她無意之中和那木蓮珠串一起跌進了虛幻世界,也就是所謂穿越,她在虛幻世界應當是有另一個身份的,隻是她暫時無從知曉,而據那醫女季鸞所說,她現在也是有法術的,隻不過被藥所封無法施展。可有法術又如何,蘇恰認為自己並不會用,法術不就成了擺設,她如果想知道更多關於自己的事,應當得等到藥效過的那一天,恢複樣貌和法術了她才好去尋有關自己在虛幻世界的線索。
蘇恰如今就想明白了這些,讓她比較發愁的是眼下她和劣適。
願意對一個幾歲的孩童好,可以是出於同情悲憫或關愛之心,但如今劣適已經確認她是十九歲了,雖不知當日劣適帶回渾身帶血和臟兮兮的她時究竟是出自什麼心理,現在他的心境總該會有變化的吧。蘇恰現在看著他在想這些。
蘇恰最後保持著仰頭的姿勢對他說了一句:“劣適,你把我丟了吧。”聲音一如既往的稚嫩,語氣卻格外認真,她的確是在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這個決定,為難自己但不為難彆人。
劣適聞言卻是一怔,低頭對上黑溜溜大眼睛裡極其誠懇的目光,他也毫不講究地在木地板上坐下,麵對著蘇恰,兩人盤起的腿堪堪抵在一起,雖然隻有膝蓋那麼小一塊地方,卻讓蘇恰呆滯地微縮了一下,劣適主動往後挪了一點,才問:“我為什麼要把你丟了,就因為你十九?”
蘇恰覺得沒毛病,點了點頭。
劣適輕笑:“好,我把你丟了。”
蘇恰聽了就要起身,結果被劣適一手拽住:“坐著。”
“告訴我你能去哪?一沒錢解決吃住,二沒法術保護自己,三還沒了記憶什麼也不知道,如今小小身板還想我放你走?”
這人真是,居然當著她的麵分析她的劣勢和痛處,但好他媽現實,她沒想多久就老實了,她認清了,她現在除了劣適,一無所有。
“就算你真要離開,也起碼等藥效過了你恢複的時候,不用擔心給我添麻煩,一個小孩我養得起。”
得了,劣適還是把她當小孩看,但凡她再長高長大一些她都能氣勢足一點,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小身板,覺得還是算了,不懟他。
劣適最終是沒有撇下她不管,她還是挺感激的,不過劣適嘛,她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