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青的聲音突然高起來:“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青年太習慣細聲細氣地說話了,突然想要大聲一點說話,一瞬間沒控製好音量。
尖銳的聲音劃過兩人耳膜,彼此都愣住了。
尤淩南氣惱,
他不理解林躍青為什麼突然開始在意那張名片了。
林躍青生氣起來也不損美貌,尤淩南抓住林躍青的纖細的手腕,仿佛這樣林躍青整個人就完完全全由他掌控了一般。
尤淩南恨林躍青的美貌,要是林躍青沒有這麼迷惑男人的臉,他就沒辦法勾三搭四、隻能屬於自己一個人了。
林躍青感受到尤淩南如炬的目光,下意識地委屈。
他用很小聲很小聲的音量在心裡說,不許瞪我。
尤淩南不回話,林躍青卻弱了幾分氣勢,他不去看尤淩南的眼睛,儘量用認真的越氣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尤淩南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想,他要怎麼回答。
承認自己在吃醋?承認自己見不得林躍青被彆的男人搭訕?
尤淩南的思緒飄回三年以前,他三年前試過的,林躍青根本不會在意。
林躍青看見,他全身心依賴的男朋友,用指腹摩挲自己的臉頰。
男朋友把自己的臉掰正,強迫自己和他對視。
尤淩南眼眶微紅,說道:
“總之,我不想說。”
“難道作為你的男朋友,我連扔一個陌生人搭訕塞給你的名片,這點權利都沒有嗎?”
男朋友的聲音清晰地落入林躍青耳朵中,他卻有些聽不懂。
林躍青下意識地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什麼陌生人搭訕?是我放在紙巾盒裡的談醫生的名片呀。”
聽見“談醫生”這三個字,尤淩南隻覺得一股岩漿在自己心頭爆發。
男人氣炸了。
他看著林躍青理直氣壯的臉,心裡止不住地想:
原來人的本性竟是這麼難以改變的嗎?
就算失去了記憶,就算完完全全被他養在掌心裡,
他終究還是會看向彆人。
尤淩南的理智被林躍青無意間摧毀,他脫下斯文的人皮,變成直立行走的野獸,滿腦子隻做點什麼來宣泄自己對雌獸的掌控欲。
對於沒有廉恥的野獸來說,隻有最原始的事,才能展現自己對雌獸的絕對掌控。
林躍青感受到自己被一把打橫抱起,尤淩南此時的體溫很高,林躍青幾乎是置身火中。
這棟房子裡沒有其他人,林躍青的耳朵剛好貼著尤淩南的胸膛,耳邊是尤淩南如雷的心跳聲。
林躍青的安全感缺失到了極致。
突然,林躍青的眼前浮現出了巨大的、炫目的幾何體。
他出現幻覺了。
那種熟悉的窒息感,那種肺部的空氣被抽乾的痛苦,靜靜地淹沒了林躍青。
乾澀的喉嚨裡擠不出來聲音,林躍青雙手抱頭,顫抖的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
“什麼東西!不要,不要過來!”
尤淩南突然想起精神醫生的囑咐,他意識到,林躍青又出現幻覺了。
精神醫生說過,林躍青的抑鬱症狀對大腦造成了不可逆的影響,連帶著影響了神經係統。
出現幻覺、幻聽的現象是正常的。
尤淩南的心一瞬間軟了下來,理智回籠,林躍青蜷縮在他懷裡,像一隻可憐的小動物。
林躍青顴骨血色的痣上,劃過一顆晶瑩的淚珠。
尤淩南輕吻了這顆痣,苦澀的淚水刺激著尤淩南舌尖細密分布的神經。
尤淩南不想再生林躍青的氣了。
他想,林躍青那麼小一隻,那麼容易傷害自己。
他隻要把林躍青看緊一點就好了。
林躍青感受到顴骨處濕潤的溫暖,
他覺得自己像一隻熟透的、果肉已經開始發爛的甜柚。
他想,現在隻有被吃掉,才能阻止自己腐爛了。
於是,林躍青主動給了尤淩南一個吻。
林躍青在祈求自己被吃掉。
他想,隻要閉上眼睛,用身體去感受刺激,那些可怕的幾何體就會消失了。
*
最後,這頓晚飯沒有吃成。
林躍青在柔軟的大床上醒來。
他渾身酸痛,意識斷片。
胃中遲來的饑餓把他叫醒。
或許是心有靈犀,林躍青剛覺得肚子餓,尤淩南就推開了門,端著食物來到床前。
看著窗外的寂靜,林躍青不由得抬頭看鐘。
淩晨一點零五分。
真不知道是晚飯還是宵夜,林躍青嘴角不自覺帶上笑意。
雖然身體饑餓而乏力,但林躍青卻從心底裡升起一股隱秘的滿足感。
也許隻有這樣,隻有熾熱的體溫中被反複地摧毀、重組,他才能感受到一絲絲的安全感。
林躍青這麼想到。
尤淩南一勺一勺地給林躍青喂飯,他清楚林躍青的口味,挑揀著鬆潤好入口的肉塊送入林躍青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