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暮仰麵躺著,許久,伸出一隻手對著天花板上的光亮抓了抓,白光透過指縫,抓不住的。
他突然笑起來,那隻什麼也抓不住的手覆在眼睛上,無法遏製地,笑容逐漸扭曲,透出一股絕望,然後翻身把自己藏進被子裡。
年朝站在門口,透過窗戶將這一幕收入眼中,良久,轉身在門口的座椅上坐了下來。
再次醒來已經是淩晨三點五十,時暮坐起身,一顆紅珠子順著他的衣領滑落,滾落在床上,隨後緩緩飄起,落到時暮臉龐一側,很是親昵地蹭了幾下。
“你為什麼不走?”大概是長久的相伴讓這隻鳥終於生出些感情,才會在心臟被取走時留下這一絲殘魂來護住他吧。
回答他的是雛鳥微弱的“唧啾”聲。
像是驗證時暮的猜測般。
紅珠在空中轉了兩圈,依依不舍地化成紅光回到時暮眼中。
當時六歲的他,本該按著母親的遺囑,帶著弟弟一路北上,卻被這隻貪生怕死的小鳥哄騙回了華南故地。
而那之後的一切,就像失控的列車般再難回頭。
時暮搖搖頭,把那些溢出的思緒壓在心底。
去看看隊員們吧,這麼想著,時暮伸了個懶腰,踩上拖鞋往門口走。
推開房門,冷不丁撞入一雙灰冷的眼眸中。
“…年隊長?”他在這裡做什麼?
灰眸的主人站起身,時暮看見他還帶了個食盒,難道?
“來看你。”年朝拿起食盒,“帶了吃的給你。”
這位年隊長還真是很不對勁啊,時暮疑心大起,麵上不顯,把人帶進病房。
房門閉合瞬間,時暮猛一轉身,一手緊緊攥住年朝的咽喉,欺身把他壓到牆上,那一瞬間時暮聽到細碎的哢啦聲。兩人貼得很近,他這才發現年朝的眼睛並不是純粹的灰色,泛著層淺淺的藍。
見年朝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思,時暮稍微鬆了鬆,質問道:“三番兩次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那雙灰眸裡閃過一絲掙紮,時暮聽到年朝說。
“想報答你。”
這個回答說服不了時暮,但他還是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兩人終於拉開些距離。
“我救過你,你也救了我,我們兩清,你可以走了。”
年朝不為所動,眼睛裡流露出濃重的,時暮看不懂的情緒。緊接著他從口袋取出一朵殘缺的小花。
那是朵由斷裂的刀片紮成的花,泛著金屬的光澤,並不牢固,已經脫落了不少,隻剩半個形。年朝手上細小的傷口還隱隱滲著血,大概是他現做的。
時暮曾在百科書上看到過,那大概是一種名為玫瑰的古老植物。色彩豐富,花語眾多,但都繞不開愛情。
年朝把那朵殘缺的金屬玫瑰遞到他身前。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