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夜晚。
這一夜的天空分外晴朗。天穹被澄澈深邃的藍所暈染,繁星點綴在無儘夜空中,為地麵上的世界帶來閃爍光亮。
紅蓮島的氣候十分溫暖,即使是在山頂也無法感覺到絲毫涼意。自然,露宿也就不需要架起帳篷,有睡袋便足夠了。
群星夜空下,四個人並排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他們的寶可夢也在不遠處躺作一團,時不時傳來嬉戲打鬨的聲音。
“吃得好飽……”小玲滿足地伸展著自己的手腳。
四人一時無話,安靜地仰望著頭頂的星空。閃爍的光點映在他們的瞳孔中,像是遙遠的時空彼岸的光彩,又像是觸手可及的珍珠。
“大家,聽我說。”
金發的少年向著天空伸出手——他的手中拿著一枚乒乓球大小的晶瑩的綠色石頭。
瑰麗的半透明石頭反射著星辰的光,碧色亮點拖著光尾在其中遊動,仿佛承載著無數微小生靈一般。
“你們知道時拉比送給我們的這個禮物是什麼嗎?”小傑輕聲道。
“它的名字是——”
“葉之心。”
“……”
刻意扭轉成娓娓道來腔調的話語被打斷。小傑頓時不淡定了,一個起身怒瞪著插話者。
“這是葉之心,怎麼了?”小天望著小傑,一副有些不明就裡的樣子。
“……混賬冰山小子,你敢不敢讓我帥完這句話?”
“哦,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小天一臉淡定地道,表情分明地寫著“誰讓你拉了那麼長的音”。
小傑:“……”
小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了清嗓子,小傑乾脆坐到唯一一個一臉茫然的人——小夜對麵,“小夜。沒錯,這塊石頭的名字是葉之心——你知道它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嗎?”
“不知道。是怎樣的存在呢?”小夜非常配合地積極接話道——尤其是與小天相對比的話。
小夥伴的捧場令小傑頓時鬆了一口氣,輕快地繼續講了下去。
“人之初不為人,有心方為人——曾經有這樣的一句古話。”小傑道,“而在自然界中,有一些物件能感知到人類的心靈深處的力量。不,與其說是感應,用「映射」來描述可能更恰當。它們能夠吸取人的心靈能量,以此作為自己發光的能量源頭。”
說著,金發少年攤開手,展示手中碧綠的圓石。
“它就是其中一種。能夠映射心靈的石頭被叫做「心靈寶石」,共有七個屬性,每個屬性的心靈寶石都具備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
充滿生機的綠色光點在圓石內部流轉,仿佛在呼應小傑的話一般。
“——而我們所得到的葉之心,它代表「羈絆」,所擁有的能力是「連接」。”見小夜的神情有些困惑,小傑咧嘴一笑,“這麼說可能有點難以理解,不如我們來自己試試看?”
於是,四個人環繞著圍在一起,麵對麵端坐。
心靈寶石——這是小夜從未聽過的名字。往常所接觸的有不可思議力量的道具多半用於寶可夢,能被人類使用的天然道具實在是少之又少。
不止小夜,另外三人最初也根本不知道這樣的奇異道具的存在。直到從時拉比手中得到了這樣一份謝禮,他們紛紛谘詢了家中長輩後,才得知了最終結果。
至於為什麼沒有當時就通知小夜——
他們根本沒有小夜的電話號碼,想通知也通知不了。
而且小夜也根本沒有手機——雖然並沒有告訴過大家實話。
太遜了。
“我也聽父親說過。”小天望著手中瑰麗的圓石,“葉之心是唯一隻會以複數形態出現的心靈寶石。當持有同源的葉之心的人懷有相似的念頭時,它就會將持有者的心靈相連——效果與心電感應類似。”
“我和老哥倒是自己試過,但完全不行。似乎必須要持有葉之心的人全部在場才能發揮作用。”小玲擺弄著胸前的吊墜——葉之心本就是非常美麗的石頭,作為吊墜上的鑲嵌物非常合適,映襯得少女的臉龐都變得更加閃耀起來。
而另外三人的葉之心都像雜物一樣被直接裝在衣兜裡,可以說是非常直男了。
雖然其中其實有一個生理上的女性。
心靈相連……是怎樣的感覺呢?小夜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手指無意識擺弄著圓滾滾的石頭。
“那麼,一起默念吧——讓我們的心靈相通。”小傑煞有介事地道——雖然正經的表情隻維持了幾秒,“哦這樣的台詞也太羞恥了……”
“哈哈哈哈,不如來說——正是現在,合為一體。”小玲正色。
“……那個更羞恥了啊!”
小夜:“……”
一定得念點什麼嗎!?
勉強停止無稽的嬉笑打鬨,四個年輕的訓練家安靜了下來。
小夜閉合雙目,將握著葉之心的右手放在心口。
她當然沒有真的默念什麼讓我們心靈相通——也沒有默念正是現在合為一體。
她知道,現在坐在自己身邊的是自己這一世最親密的友人。他們並肩作戰過,互相扶持,互相信任——想要變得更親密,想要更了解他們,這是理所當然的想法。
小夜並不是一個習慣於把這些情感訴說出口的人,也從未以主動的姿態去尋求過什麼情誼。但是,映照著心靈的寶石會原原本本地反映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無論是能說出口的話,說不出口的話,直截了當的感情,輕柔婉轉的心思,一切都被碧色的圓石所讀取。
然後,他們手心的石頭開始發光。
已經合上眼睛的四人看不到葉之心的變化,但他們的聽覺還在。朦朧間,他們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心跳聲在放大。不是一個人,而是四個人的心跳聲。
清淺的綠色光華圍繞著四人的身體盤旋回轉。仿佛有一根透明的連接線,將他們的感知串聯了起來一般——一切嘈雜的聲音全部褪去,隻剩下四個同步而清晰的心跳聲在彼此的腦海中回響。
這樣的感受他們曾經經曆過——在從時拉比手中接過葉之心時。
而這次,光華沒有就此停止腳步。
碧綠的光幕從四枚相同的圓石中蔓延出來。像是一層輕紗,又像是森林色的海浪,它溫柔而堅決地律動,將少年少女們的身影籠罩在內。
隨即,綠光衝上了天空,化為夜幕下最明亮的星辰。
小夜睜開了眼睛,望著自己周身的漫天繁星。
她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但視覺並未失靈。她左右環視,看到了同樣有些驚訝的自己的三個夥伴。
仿佛在宇宙中徜徉一般,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夜幕星辰的顏色。寂靜的世界中,隻有他們四個人。
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他們是不同的四個個體,卻又像是同一個人。
一眼望去,所有人心靈的顏色都被儘收眼底。小夜能夠“看到”小天的略微詫異,小傑的平靜愉悅和小玲的興奮不已。
當視線對上時,有什麼將他們係在了一起。就像每一片樹葉都被枝乾相連一般——「連接」正是生命的奧義之一。
對於樹葉而言,這種力量叫做「連接」。
而對於人類而言,它叫做「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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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紅蓮市市區,坐在病房窗前的星海突然似有所覺地抬起頭。
他透過窗戶,望向東方的紅蓮火山。
他感覺到了一種律動。與波導之力的寧靜不同,森林色的波紋中充滿了溫暖和思念,其中甚至混合著星海非常熟悉的氣息。
銀發的青年愣怔半晌,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胸前。
——並不顯眼的項鏈上,正懸掛著一枚水色的圓石。隨著項鏈微微搖擺,蔚藍的光絲如同瀚海波浪,在圓石內輕柔地晃動不已。
這個心之力的波動……是葉之心?
驚訝過後,星海無聲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
看來你交到了足以珍視一生的朋友了呢,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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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日,淩晨。
“醒醒!時間馬上就要到啦——”
“……搞什麼啊小玲,明明還這麼早……”
“你們才是搞什麼啊,看日出難道不是登上山頂之後的固定節目嗎?”
天還沒亮,所有人就被小玲強行拽了起來,連寶可夢們也沒能幸免於難。
看著全員都一副困得晃晃悠悠的樣子,小玲的臉上寫滿了“你們這些不爭氣的家夥”——真不知道她為何淩晨四點還如此精神。
不情不願地做完洗漱工作,小傑懶散地坐在睡袋旁,“不過,紅蓮火山的山頂會這麼清淨,也算是罕見的奇景吧。”
紅蓮火山向來是熱門景點,溫泉旅店和火山的景色吸引著無數遊客前來遊覽。如今因為災難的影響,近期來到紅蓮島的遊人寥寥無幾——甚至旅店都關門了,導致小夜四人隻能露宿。
但是,這也不一定是壞事——現在的紅蓮火山山頂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專屬領域。
而一眾寶可夢們清醒過來的速度還不如他們的訓練家,幾乎一半的小家夥還處於半夢半醒狀態。習慣了睡到八點的噴火龍困得暈頭轉向,迷迷糊糊地走了幾步,突然感覺腳下一空。
低頭一看——是深不見底的斷崖。
這下噴火龍可嚇精神了,手舞足蹈地拚命往上爬,把石子沙土刨得滿天飛。可惜它的反應有點遲,爪子沒來得及抓牢岩石,嘰裡咕嚕地滾下了山崖。
小夜:“……”
那個,噴火龍……你明明是會飛的……
好在火龍沒有一路傻到底,在真的摔暈在崖底前七扭八歪地飛了起來。險死還生的噴火龍一頭栽倒在地上,渾身沾滿了泥土,幾乎成了一隻土龍。
一旁的炎實在看不下去了,捂著眼睛扇扇翅膀,吹出一陣熱風,把土龍吹回火龍的樣子。
小傑:哈哈哈哈哈哈!
小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夜:……好吧,我可能養了一隻假噴火龍。
滑稽的小插曲令眾人和眾寶可夢一時笑得喘不過氣,紛紛從困意中掙脫了出來——雖然最滑稽的那隻龍正在淚眼汪汪。
安撫了日常犯蠢的噴火龍後,小玲拉著所有人——身後跟著24隻寶可夢,甚是壯觀——來到了她昨晚就選定好的觀看日出的地點。
此時天已微亮。一通折騰之後,大家也沒了睡意,坐在石頭上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聊。
當然,還需要時不時地壓製一下背後過於歡脫的寶可夢們,防止它們中的誰再滾下去。
小傑明亮的天藍雙眸望著遠方的天際線,笑道:“日出啊,真是好久不看了,有點期待。”